定她曾生出过离开的念头,上回一次,至今印象深刻,这样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揽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些:“你同我回将军府如何?”
沈鸢摇头:“不行,不成体统。”
卫驰点头,也知这个要求过分了些,没有再提,只道:“从今日起到正月十八祭祖结束之期,切忌乱跑,切忌胡思乱想,你只记得,信我就好。”
沈鸢看着他的眼,听着他说话坚定的语气,好似有什么魔力一般,只怔怔点一下头,眼底满是对他的信任和依赖:“好。”
……
云月散去,天色微明。
卫驰在房中如常睁眼,和先前怕打扰她安眠而悄无声息的离开不同,今日卫驰醒来后,先是对着她恬淡的睡颜静静看了会儿,后俯身在她眼角和唇上轻啄了几下,待看见她在睡梦中蹙了眉,只开口小声将她唤醒:“沈鸢。”
顿一下:“我走了。”
听见“我走了”几字,沈鸢猛地睁开迷蒙的睡眼,搭在他身上的右手下意识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襟,待意识清醒反应过来时辰已到之时,方才缓缓松了手,轻点一下头,以示明白。
看见她无意识状态下的留恋和不舍,卫驰安了心,抬手在她发顶轻拍了下:“别起来,再睡会。”说罢,已掀被起身,很快将衣衫穿戴整齐。
沈鸢却未如约闭眼,只借着及其微弱的晨曦,静静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穿衣佩剑,直至离开。
原本七上八下的一颗心终是落回到肚里,他说“信我就好”,其实,她一直都信着他,只是缺少一份孤注一掷的勇气,如初入将军府时一般,那股敢于豁出一切,孤注一掷的勇气。
感谢昨晚,他给了自己,缺失的那一点点勇气。
信,她当然信他。
◎不必出手,静静观望◎
临近正月十五, 年味越来越淡了。
往年的正月十五,宫中或大或小会办个元宵宫宴庆贺,以图个团圆美满的寓意。今年出了二皇子那档子事, 淑妃谨言慎行,不敢造次, 皇后又一直身子不好。这样的风口浪尖, 后宫无人胆敢顶风冒头, 宫宴一事无人提及, 加之祭祖就在正月十六, 便也作罢。
近来宫中所有的重心都放在正月十六那日,祭礼每年冬日都有,只是远去赤霞山祭礼的一室通常三年才有一次。去岁北疆大捷, 宣文帝大喜过望,可江南水患仍未得到根本解决,只是暂缓, 故今岁的祭礼仪式尤为看重, 特命礼部认真操办, 届时宣文帝将携太子和三皇子一并出行,其余皇子随行。
萧彦已然被逐出京, 正在前往封地的路上。如今朝中风向, 何人都看得出来,由太子和三皇子分庭抗礼, 今次的祭礼仪式也是如此。
太子这些年来, 虽不受皇帝待见, 但毕竟是一早一早所封, 后宫又有皇后娘娘加持, 实为正统。三皇子早些年一直未曾展露过头角, 不过贪腐一案办得极好,令不少朝臣刮目相看,但毕竟出身低微,在宫中默默无闻了好些年,若与太子抗衡,终究还差些火候和实力。
但皇帝向来不喜朝中皇子一人独大,自萧彦被逐之后,对待三皇子萧穆的态度可谓越来越亲厚。这帝位一事,说到底还得看圣心,故如今朝中之人一时也看不明白风向,除了先前太子门下的跟随者外,其余多持观望态度。
此番祭礼
,便是一个很好的观望机会。
正月十四,距启程离京祭礼还有一日。
赤霞山距上京不远,十五动身,赤霞山山脚有为祭礼专门修建的殿宇,待休憩一晚之后,十六一早,待吉时一到,便可行祭礼仪式。
夕雾渐收,宫墙寂寥。宫内某处寝殿一角,萧穆负手而立,听着流云的回禀。
“禀殿下,押送萧彦离京的队伍,今晚会行过赤霞山脚。萧彦手下残余之人,会在队伍行过赤霞山三十里地外之后动手。”寝殿中,流云抱拳说道。
“切忌我们的人手留在外围,只需远远观望,未到万不得已时,不必出手。”萧穆冷冷道。
“流云明白,一早便已吩咐下去了。”
萧彦离京之前,萧穆以“挂念兄长,不舍情谊”为由,特求了皇帝准许,入软禁他的宫殿,看望过他一回。
萧彦现在从各处贪了不少银子,猜到他手底下豢养的私兵必然不止先前看到的那些。萧彦有兵有钱,这些都是他所缺失的,若能将其归为己用,最好不过。
萧彦此人野心勃勃,狂妄自大,但因着父皇这么些年的偏爱,若说头脑和审时度势的眼光,他确实差了许多。
在萧彦眼中,自己始终是幼时那个胆小懦落,遇事只知忍耐和哭泣的废物。从前他恨透了萧彦看待自己的眼光,如今头一次觉得这是好事一桩,萧彦狂妄自大,便连如今即将被逐出京,仍觉自己高人一等。
倒也正好。他狂妄,他便利用他的狂妄。他有野心,他便利用他的野心。不过伏小做低而已,这么些年来,他在萧彦面前一直如此,终于,这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