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上最后一层阶梯,最中间迎面而来的一副作品,名为《一枝》。
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覃卓承开口道:“你还仔细介绍过它,说当初禾心艺术馆的建造获奖后,有一位摄影师过来参观,透过那扇顶窗捕捉到的一枝玉兰花开,然后这幅作品也让那位摄影师获得了属于她的荣誉。”
覃卓承其实对这些东西不是很了解,他当时问道:“这种静景,不是谁都可以拍到吗?”
林郗淮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认真解释道:
“因为不是谁都能完美的结合技巧和艺术,角度、光影、色彩、渲染、虚实、细节都是独一无二。”
“以那些为基底,照片中呈现出的意象也是独一无二,不是每枝玉兰都在试图破窗。”
这一刻,林郗淮也想起了自己当年说过的话。
覃卓承微低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你曾经有很仔细的介绍过。”
林郗淮轻声道:“对,不管是这座艺术展馆还是里面的作品,尤其是《一枝》,我介绍过很多。”
“但现在想想,我觉得我当时介绍得还不太够。”
“虽然已经不想再和你多说些什么了,但我还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覃卓承愣了下,心脏突然跳得很快,仿佛接下来的东西是他所不能承受。
看着对方冷淡的神色,他几乎想立马转身离开。
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莫名的恐慌和焦灼如潮水上涌,几乎让人窒息。
覃卓承有些急促道:“我觉得我们可以……”
林郗淮已经开口:“你脚下所踩的这座艺术馆的建筑师叫林闻,你面前这幅作品的摄影师叫郗敏瑜,他们是一对夫妻。”
他不会再被对方打断了。
覃卓承看着林郗淮转过身,正对着自己。
同时,他也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如晴朗天气里兀然响起的惊雷。
“郑重地介绍一下我的父母——”
“林闻先生,和郗敏瑜女士。”
霎时间,覃卓承面色惨白。
人在第一时间听到难以置信的东西时,第一反应真的会是茫然。
好像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解能力,明明所有的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反复在心底一个字一个字的嚼碎、组合、拼合,去试图理解。
在重塑的过程中,对方的话也一遍又一遍的在脑子里回响。
仿佛是凌迟般,信念也随之一点点的崩塌和溃灭。
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激烈的情绪和摇摇欲坠,林郗淮沉默的转过身,再次看向那幅摄影作品。
给对方清晰的意识到真相,以及体会透彻现在这种绵长痛苦的时间。
作品右下角的金属铭牌上有着他母亲的名字。
林郗淮盯着铭牌看了一会儿,差不多觉得身边的人应该彻底理解了他的意思,开始能听进他的话后,才不急不缓开口道:
“很简单就能调查到的事,我没必要骗你。”
“当年那场车祸中,小汽车里的人才是我的父母,你爸指错人了,你也被戚枕耍了。”
“你母亲葬礼那天,我也和亲戚一起到了现场,以吊唁之名去配合调查。”
覃卓承一阵头晕目眩,他其实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了,浑身的气力仿佛都被抽走,甚至连迈开步伐离开都做不到。
只能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罪犯,难捱的等待着一把烈火,点燃他周围干燥的木柴。
说到这里,林郗淮顿了下,然后声音很轻道。
“不用怀疑,说这些就是想让你不好受。”
覃卓承想,或许烈火早已熯天炽地,将他堙没其中。
对方的反应比想象中的大,林郗淮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林郗淮其实没指望着他能有多高的道德水准。
所以他不抱多大的期望,对方知道真相后对他怀有多大的愧疚之心。
林郗淮仅仅是想告诉他,错了。
错了这么多年,至少得直面自己的愚蠢和卑劣,能被人当做笑话般的。
当然,对林郗淮来说,那不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我父母是很好的人,善良、热情,对生活抱有热忱,是一对觉得世界很美好所以每天都过得很灿烂的夫妻。”
“在活着的时候,他们曾去过很多地方,无论是繁华的城市,还是苦难贫穷之地,又或者荒无人烟的原始野生之境。”
“见过很多,所以敬畏生命,常怀悲悯之心,参与公益项目、建设学校、野生动物救助,你可能想象不到他们做过多少。”
林郗淮目光移到那枝玉兰花上:“当然,还有最基础的——”
“遵守交通规则。”
最后几个字,语气平淡,却带着极大的杀伤力。
像是对方手里拿着一把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