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老老实实呆在窝里,只脑袋好奇左右转动打量,不一会儿打个呵欠,就沉沉睡过去了。
公主看了会儿书,觉得费眼,便也放下书睡觉。
风至悄悄进去吹灭蜡烛,她今天值夜,就歇在外间。
这两天本来很冷,但上半夜的风忽然停了,风至知道这是要下雪了,提前将窗户关上,到了后半夜,果然簌簌落雪,而且越下越大,很快就从屋檐滑落。
屋里有暖炕,无须炭盆,尽可将窗户关紧不必留缝隙,公主这一觉也睡得很暖和,只是做了个梦。
梦里她是还未出嫁的模样,搂着皇帝老爹的胳膊,陪他游园。
春光正好,两人兴致勃勃,老爹看着蒲公英被风吹起,飘零远方,忽然对她说:“你若是以后在柔然能站稳脚跟,就不要回来了。”
少女的章玉碗还不像现在这样妖孽,她有些不解,柔然那么远,风沙那么大,苦寒交迫,即便她是公主,也身处异国他乡,哪里有回到故国家乡好?
“朕去后,皇位必是你弟弟继承,但他自娘胎便有不足,性情敏感多思,虽说被那些文人称赞博学多才,但当皇帝,要的不是才学,而是用人。朕担心他,威慑不足,反被臣下挟制,最后郁郁不得志,年寿不永。”
皇帝叹了口气,竟罕有露出一丝忧心忡忡。
“如今乱世,国力不进则退,没有守成之说,万一你弟弟到了那个地步,不管将来是你弟弟的子嗣,还是别的人登基,新君与你的关系,必然没有朕或你弟弟来得亲近。你与其千里迢迢回来寄人篱下,倒还不如在外头自由些。”
“要不,我就不嫁了!”
章玉碗摇着老爹胳膊半真半假撒娇。
说罢,她也知道自己是异想天开,不由自嘲一笑。
“阿父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与阿母不同,与阿弟也不同,我更像您!”
皇帝也笑了:“是啊,你更像朕。”
可惜……
可惜你非男儿。
“假如,”章玉碗带了几分天真,仰起头问:“假如我丈夫早死了,阿父也还在,我能不能回中原来看阿父?”
父女二人私下相处素来是随和打趣的,皇帝也不怕晦气,便调侃道:“那就要看,到时候你在柔然能不能做主了。”
“刚过去,自然是不能,说不定还会处处被拿捏,但给我几年时间,我也许能。”章玉碗仰起头,“说不得阿父到时候,还得仰赖我的势力。”
皇帝大笑:“那就等着我们家阿碗的好消息了!”
原是春暖花开的氛围,随着这句话响起,皇帝的声音却扩散开去,越来越远,拂面的微风须臾化为狂风,咆哮而来,周旋反复,花瓣连带沙土都被卷起,连皇帝的身形也都变得模糊。
章玉碗惊讶看着自己挽在手里的胳膊消失,耳边传来尖利呼啸,鬼泣鬼诉,凄凉悲伤,迫得她皱起眉头,不得不左右寻找眺望声音来源。
黑暗漫卷,将视线所及悉数淹没,唯有那悲戚的低吟回荡不止,章玉碗只觉脚下踩空,身体急剧坠落,她下意识想抓住点什么,然后——
公主睁开眼睛。
她以为那是自己梦里的幻觉,可那一声接一声的嚎叫还在,让人有些分不清是在幻境还是现实。
“殿下,您被吵醒了?”风至探头,小声问道。
公主:“是有人在哭吗?”
风至:“好像是野猫在叫……”
明明他们已经收留了一只小橘猫,可现在大冬天,都护府周围怎么还会有那么多野猫?
“啊!”
哀嚎声陡然拔高,凄厉惨绝,把风至吓了一大跳。
“这是……”
“不是猫叫!”公主打断她,“后面这声是人叫,就在后院,你去看看!”
风至浑身寒毛都炸起来,赶紧应了一声。
前院到后面没有直接的通道,要绕过左右两边,左边是客房,右边是花园。
这年节花园里也没什么花叶,走花园小径还近一些,风至赶到后院时,已经有不少人被惨叫声惊动,往后院探头探脑。
见风至出现,一名婢女凑过来。
“风至娘子,叫声好像是孙夫人那里传来的。”
孙氏虽然只是李闻鹊的妾,但他正室夫人不在此处,孙氏又代为主持内务,众人有时口头也称之为孙夫人。
话音方落,一人从里院奔出,慌乱无措,面色惨白。
风至认得她,对方正是孙氏身边的婢女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