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驰笑起来, 短短几字, 犹如方才她推门时倾入暗夜中的一束光, 足以照亮他阴沉多日的心,扫净笼罩心头多日的阴霾。
“我也是。”卫驰少有如此直接表达的时候,言语间已托着她的腰,将人整个抱起,朝里走去。
脚下蓦地一空,原本环在男人腰上的手臂不得不往上攀住他的肩,思绪亦跟着空了起来,她几乎挂在他身上,从头到脚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
主屋的一切都没有变,案几、屏风、柜格,连同她先前特意命人多垫了两层的床榻都是,这是身子被放低之后,才有的发现。
卫驰俯身,将人放在榻上,却未松手,两人仍保持着彼此环抱的姿势,没有松开。
肩上一轻,外头的莹白色斗篷被剥落在地,心口撞了一下,沈鸢下意识闭眼,却没有进一步的事情发生。额头相抵,男人牢牢盯住她的眼,低声道:“今日且放你一马。”
是怕她累着。她乘马车而来,白鹤镇到这里的距离,即便再快也需一个多时辰。且她夤夜前来,便是为了掩人耳目,沈家家教严明,果然只要是她自己真心想做的事情,什么都难不住她。
沈鸢的手仍环在他颈上,一路疾行加之入门后的猝不及防,令她此刻还有些神情恍惚。身下是绵软的床榻,鼻尖萦绕着他的气味,熟悉又令人安心,沈鸢点头,低低“嗯”了一声,似回答,更似意识迷离间的低声嘤咛。
卫驰揉了揉她细软的发,语调温柔:“为何会忽然来此?”
她说想他,他自是信的,只是单如此,不至于令她深夜迢迢赶路来此,必然还是有其他旁的原因。
顿一下,又问:“莫不是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吧?”
沈鸢摇头,知道卫驰暗中派了不少人守在周围,哪里至于被人欺负。来时一心想着字条上“心事郁结”几字,忘了编排好理由,想了想,又怕他说她骗他,不敢胡诌,只老实道:“听闻将军近来有心事郁结于心,我放心不下,所以……”
“从哪里听闻来的?”卫驰打断她。
“你能不能别问。”沈鸢小嗫嚅,将福伯传信给她的事说出不好,骗他也不好,左右为难,索性不答最好。
卫驰极配合地没再追问,眼底敛着笑,却也猜到是谁,府中除了福伯有这个能耐和胆量,谁还敢做通风报信的事。
卫驰没问,沈鸢却没有止住探寻的心,只缓缓开口道:“若有事郁结,找人倾诉出来是最好的排解办法。”
沈鸢说着顿一下,抬眼看住他:“你若愿意开口说出的话,我愿意听。”
“不过一些旧事而已,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卫驰声音低下去,显出几分黯然:“你在就好,让我抱着就好。”
沈鸢点头,没再说话,只安静依偎在他怀里。
月光静谧,洒落进来。房中依旧没有点灯,唯有窗边斑驳亮光。夜很静,有时不需言语,只需安静无声地陪伴便能抚平一切心口的伤。
……
卯时正,卫驰如往常一般转醒,低头看了眼怀中酣睡正香的沈鸢,心底虽不愿绕她清梦,但眼下时辰已到,她还要返回白鹤镇,若再耽误怕是不好。
沈鸢是被一阵轻微的颠簸感弄醒的,甫一睁眼,对上的是男人偏瘦的下颌。周身被一股暖意包裹,莹白色斗篷随意搭在肩上,沈鸢睁开惺忪的睡眼,头脑懵怔,天色未亮,周围只有朦胧的光,直到感到身上吹来的风,方才发觉此刻她已不在主屋之内,而是在外头。
卫驰正抱着她,一步一步朝将军府外走去,不想吵醒她,思量着让她在车上多睡会儿也是好的,故想出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来。
感受到怀中之人动了,卫驰低头,正对上她迷蒙的眼。
“困就多睡会儿,一会儿在车上也是,”他横抱着她,边走边说,“放心,我亲自送你回去。”
“会不会耽误你的功夫?”沈鸢问。
“没什么可耽误的,下回若想见我,派人传信过来,”卫驰低头看着沈鸢,声音低下去,“我会过去看你。”
沈鸢目光微动,总觉得最后一句好似话里有话一般,脸上热了一下,只将头埋低,不再看他,只将眼底的笑意尽数埋藏在他怀里。
从上京城到白鹤镇的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辰时不到,天边微微探出点日头的时候,马车从立着写有“白鹤镇”三字的石碑前驶过。
卫驰一路贴着车身打马而行,待见到石碑后,只两腿夹一下马腹,打马上前。随行之人知道这是要停下的意思,车速放缓,停下,左右近卫往两旁各退了几步,卫驰翻身下马,将车帘掀起。
沈鸢一路没睡,只坐在车内,目光始终落在车外时隐时现的衣袍一角上,却也没有叫他知道,怕耽误他的时辰,就这么静静看着,几乎看了一整路。
此刻,感受到马车车速放缓,而后停下,沈鸢知道,当是他们分别的时候到了。
车帘掀起,正对上男人的眼。二人相视一瞬,卫驰这才想起前几日圣旨赐婚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