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郢男子手里只要有闲钱,必定去平康坊或者胡姬酒肆?”
“……是,大部分是。”魏璋虽然不明白,但明显感觉到裴莹的不满在增加。
“大郢男子明知道去那种地方容易得花柳病,还会传给妻儿,甚至殃及胎儿,为什么还要去?家人的健康比不上寻欢作乐?”
魏璋立刻辩解:“裴医仙,如果不是你今日指出来,大郢男子真的不知道。不信?我带你去问殷富。”
裴莹在心里呵呵。
两人走到普外科的icu外面,魏璋隔着玻璃问:“殷富,如果你知道去平康坊和胡姬酒肆会得花柳病,那病还会传给家人甚至殃及腹中胎儿,你还会去吗?”
殷富目瞪口呆,张着嘴一言不发,好不容易回神:“那我肯定不去!以后再也不去了!”
“我是孤儿,好不容易有家人在旁,对他们有任何伤害的事情我都不会做!”
裴莹望着殷富的大胖脸和真诚的双眼,不禁有些感动,这也许就是“历史局限性”和“无知”。
魏璋忽然明白了一些:“大郢习俗确实如此,但太子殿下、崔盛就从不去平康坊和胡姬酒肆,对子女管束极严的世家也不允许,当然,理由是玩物丧志。”
“国都城寻常百姓也去不了,因为没钱。”
“你呢?”裴莹没好气地问。
魏璋理直气壮:“我的闲散之名在外,哪有不去的道理?去了如果不逢场作戏,那岂不是显得我……不行?”
“如果我成年以后,家中不安排通房,在外人看来,也是我……不行;如果有了通房,却生不出一男半女的,还是我……不行。”
裴莹听了只觉得心累。
每个人出生时都是一张白纸,被最亲近的家人和内外环境画上各式各样的符号和图案,不知不觉中有了自己的性格和对事物的见解,以为是自己,其实都是塑造。
万万没想到,魏璋最后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我知道了,以后就不会再去平康坊,就算去了也不会再逢场作戏。”
裴莹的心情很复杂,看着魏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但是殷富和你这样的男子,在大郢又有多少呢?”
魏璋仔细琢磨了一阵,认真解释:“太子下山以后就会想办法关闭平康坊和胡姬酒肆,然后就会命令平康坊的女子和胡姬们分批上山体检,有病治病。”
“飞来医馆的诊断和治疗都需要时间,她们上山先治着;然后太子就会让文武百官分批上山,一样是体检的由头,但其实是在筛查,同样是有病治病。”
“与此同时,太子会先颁布禁令,然后让人写话本子,让百姓和官员们知道花柳病的来龙去脉,等他们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就能权衡利弊。”
“如果有人执意要去,染上花柳病传给家人甚至孩童,一家人都生病,只能是自食恶果,人丁不再兴旺,家族渐渐凋零。”
裴莹也知道,习俗和观念的改变不是一促而就的事情,听魏璋这样说,也确实有些道理,但还是没法接受“一人作死,拖累全家”的糟心,可这也不是凭自己心情而定的事情。
只能说,科普之路任重道远,人心难测,变数太多。
无论如何,先有科学的观念,然后再有努力的宣传和教育,循序渐进地推行工作,总能取得效果,有时还能有惊喜。
魏璋时刻观察裴莹,感觉到她的松动,也有自己的担忧,太子身体刚好下山就颁布禁令,不知道会一下子得罪多少文武百官,以及平康坊和胡姬酒肆背后错综复杂的牵扯利益。
唉……真是操不完的心。
裴莹却先一步想到,所有的传染病都是预防为主,相对于空气传播和□□传播这两类大杀器传染病,花柳病算是预防也还算容易、治疗也不算太难的疾病。
可是,现代社会预防是使用套/套,大郢该如何预防?总不能免费发套/套吧?
先不说医院有没有这么多数量的套/套可以分发,就算有,宣教也需要花费大量的口舌,真的用起来,能有多少效果,谁也不知道。
裴莹那个愁啊,传染病预防是关键,可问题是在大郢现有的习俗和观念下,太子的一道禁令能有多少效果?
正在这时,殷家的妻子儿女一齐大步向裴莹走来,像看到救命稻草那样两眼放光,将她簇拥起来。
裴莹觉得有必要把花柳病的来龙去脉,对殷家人讲清楚,知道明确的病因才能更好地预防和治疗,可检验科钱主任的试验还没结果,要不还是晚一些再说。
眼下有更要紧的问题,该把殷家安排住在哪里?
急诊二楼的留观住满了孕妇和产妇;抢救大厅里有皇后和太子;按郑院长的意思,在医院外的住宅区还没建成以前,为了保护原来的病人,不会让大郢病人住在病房。
最何况,殷家花柳病还有传染性,真有些伤脑筋。
裴莹想了想,直接去产房找到了妇产科谭主任,把殷家的详细情况说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