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悲从中来,这世间何事不如此?郭念云的父亲也曾因为政见不合被皇帝排斥,太子力保才免于杀头。
只是又奇怪,于是自言自语道:“可陛下没有理由忌惮自己的儿子呀……”
“都说了他屯兵、屯兵……”
清如再次捂住她的嘴,再这么问下去,她们俩的脑袋都得掉。
等她想尽各种法子哄睡了郭念云,让婢女们架她回宫后,自己则转了个弯,路过鱼藻池,往另一处隐蔽的地方而去。
居文轸并不知道她会来,所以通传许久后,他才有气无力地从寝卧来到正堂。
看样子,是刚狎妓完。他入宫前尝过房事,精气残留。
“你终于来了,怎么,用不着我的药,就想甩手不干了?”
“我准备与陆家退亲。”
居文轸脸色红润,听了这话,眼睛也红起来,冒着血一般,咬牙切齿,吐出两字:“你敢。”
“我不是个好卧底,怕辜负大统领的美意。”
“许清如,你要清楚,宦官的权力可不止在这幽闭的皇宫。”
清如抬头,预感危险。
“我既然能从胡商那里拿到保命仙丹,就能从大顺揪出你双亲来。”
清如浑身颤栗,耳鸣一声。
许久后,听见居文轸慢悠悠说道:“有人在清溪见过他们,看来是去了南方躲春寒。”
他果然太了解自己的软肋,清如缓缓跪下来,只觉天地晕眩:“……是清如糊涂,请大统领指点。”
居文轸抽动嘴角,不知是恨还是讥嘲,微俯身子,眯着眼睛寻她的目光,轻声细语,一字一顿:
“丫头,这次你可听好了,我不管你用何种方式,陆家只能是我的人,倘若我发现陆尚书有一丁点儿异心的苗头,我拿你的命——给他祭坟。”
二月很快过去,阳春三月的和风吹绿了整个长安城。
天街两侧的槐树,曲江边上的柳树,贵族庭院的花圃,皇家园林的植被,全部染上嫩绿、鹅黄、青葱的春色。
人们换上薄服,出门踏青,凑上好友,拉上亲眷,随处找个绿地坐下来,都是一番极温馨的春日宴。
“清溪那边,还是没有阿父阿母的消息吗?”
清如放下手里的笔,转身问落缨,已经抄了一上午的书了,肩颈手臂酸麻得很。
“还没有,消息早都告知那边商界的友人了,但谁也没有后续回复。”落缨在一旁收拾旧书,准备晌午时分拿出去晒一晒。jsg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阿姊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
清如没说话,一提到父母,心里的愧疚之意便泛滥起来。
书肆门口依旧熙攘,临近正午,附近的食摊、饭馆开始招呼客人了。
清如活动活动手腕,想着去吃隔壁的酸汤馄饨,问落缨去不去。
落缨说不去,自己约了金川去花鸟鱼虫市场。
清如摇头,年轻小儿女情窦初开,情有可原。于是抬脚,自顾往门口走。
“嗖——”
刚跨过门槛,耳风迅疾刮过,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随着“当”的一声响,清如速速扭头,门框上扎进一支利箭,箭身还挂着一只红玛瑙手串。
还好书肆门宽,箭矢离自己有一段距离。
陆简祥下了马,兴冲冲跑来,拔箭,取下手串:“阿如!惊喜吗?我送你的,刚拿到手,热乎着呢!”
“你这是要吓死我。”清如不领情。
陆简祥嘿嘿笑了两声,委屈道:“我练了好久才达到如此境界,就为了给你一份惊喜的礼物!”
“很好,很惊喜,谢了。”清如半垂眼皮,“以后不用了。”
“诶——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认罚!”他低下身子,把头给她,让她敲。
清如象征性敲了下,他遂傻乐着直起身子。
“何事这么高兴?”
“我阿父回来了!”
“……”
“我阿父打了胜仗回来,还带了好些礼物,这手串好看,红彤彤的,我给你挑的。”
后面这一句是次要的,因为清如顿时意识到,陆执回京,于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
只听陆简祥又说:“等春日宴结束,我们就定亲,然后成婚,然后我们尽快生……”
“等会儿,什么……春日宴?”
“哦,忘了告诉你了,我也是今日晨时才得到宫里的消息。”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信函,那是宫里宴请时专门发给贵族的特质礼函。
清如展开来,陆简祥则指了指中间那一行,细看下,大致是说今年的春日宴范围扩大,家眷可陪同,包括未过门的女娘。
“我就不去了。”
清如将礼函塞给他,“你也知道,那些贵女一向瞧不上我,去了也是被人看笑话,说不定还惹麻烦,给你丢人。”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