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防之心顿起,手不觉搭在腰间青笛上。
依君木槿的身形步伐来看,他下盘沉稳、步伐紮实,虽未见他动手但应也是习武之人,且功夫应该低不上哪儿去。
她重伤初愈,且眼前之人清楚她伤在何处,动起手来情势於她甚是恶劣。
「是这样的……」
只见君木槿又掏出一只木盒和一纸信笺放在桌上,道:「这是盒外伤膏药,在道上行走这类东西还是备着妥当。这信是给和你同行那人的,让他叮嘱你按时吃药,忌口y寒。睡前最好点些安魂香,总不成让人两眼青黑跑江湖。」
他向她一笑「时候也不早了,明日各自都要赶路,我也不打扰姑娘了。」
君木槿转身要走,却闻顾寄语一声「君大夫」。
「怎麽?」
顾寄语站起身来,神se几分凝重,正se问道:「寄语仍想问大夫一句…」
「…为何救我?」
君木槿一呆,这问题她不早就问过了?
「大夫难道就不怕救人後惹上麻烦?或是救了一个恶人?」
顾寄语问的严肃,一双黑瞳中闪着烛影,jg亮的盯着他。两道柳眉平顺地没先露出一点喜怒;君木槿望着她,这才注意到这姑娘竟还算的上身形高挑。
「这个嘛……」
他哈哈一笑,耸肩道:「都那种时候了谁还会想那麽多?!当然是人先救回来要紧。」
顾寄语闻言似乎怔忡了那麽会。
君木槿辞了她回自己房去,这房与隔壁稍有不同,最大差异就是窗外瞧不见小湖。
睡了那麽些天桌子,这会有床睡了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
他躺在床上,思量着接下来该往何处去,心思却不禁又落在了顾寄语那些话上。
他亦明白是非善恶乃是个人心论,世人遵从的不过是一个广泛的定义,就如同杀人者一向被定义为恶人。
念及此处,他心中猛然一震。换做顾寄语,她会有何种解释?
君木槿心中生出些极少念及的东西,善恶之别,究竟为何?史书上的各代名将纵负一生盛名,可战争里头哪个名将杀人还少了?!
他忽地想起师父曾念什麽「做大夫的,要si要活才有一条命;做大将军的,手起刀落就是一条命。」
从前听着就是老头叨叨,现在竟品出些什麽滋味来。
顾寄语的眼神他瞧在眼里,忽地发觉竟跟师父叨念的时的眼神有几分相似。年纪虽差了好大截,可那几yu重叠在他记忆的无奈目光,他确信自己没看走了眼。
分明还只是个姑娘。
他想着想着,愈想愈复杂,这东跳一个念头西跳一个念头,不知什麽时候便给跳出来的睡意给淹没了。
一墙之隔,同样是念头一个接一个蹦出脑海,顾寄语便没这麽给周公眷顾了。
君木槿出房後,她望着那只木盒和信笺呆了半晌,拿起东西时竟发现自己的手竟微微颤抖。
君木槿出房前的言语还荡在耳旁,字字句句都像佛寺里大和尚撞钟。
良久,一声细若无闻的浅笑。
究竟是笑君木槿傻,还是笑她自己呢?顾寄语闻着那木盒里膏药的味道,温润的气味与她先前用过的都不同,其中还杂着几分沁人的凉意。
很好闻。
她低低叹了口气,无视了心口的隐隐作疼,吹熄了烛火躺shang去。
窗外蛙鸣浅浅地一声接着一声,哒哒轻响落在窗棂上,外头又下雨了。翻来覆去大半夜,周公总算没忘了她。
翌晨。
顾寄语醒的早,起身时连天都才微透光亮。正想下床洗漱,没穿鞋的脚还没落上地板便ch0u了回来。她自个儿也是一怔。
「……」
敢情是大夫给泡脚造成了y影,不过是没穿鞋罢了。正要伸手捞过鞋子,却见鞋里给塞了字条:十三日午时,越镇东市碰头。
字迹飞扬跋扈,不是她那坑si人不偿命的义父还有谁了。
这回小命差点没丢了,这个si没良心倒是放心她伤刚好一个人走二百里路去越镇。她要是si在半路也只是刚好,到时候看这老头还怎麽跟人交代。
转头一看,另只鞋里「非常有良心」地塞满了银锭子。
……这还让不让人穿鞋了,是要让人拿鞋作钱袋吗?
这重晃晃的银子一个人带在身边,分明是预备让人给强盗盯上的。
顾寄语觉得自己有个这麽一言难尽的义父还能长这麽大真是老天保佑。
今日是三月十四,十三日指的必是四月十三呢。一个月时间,那还长着。
非常无奈的将满鞋的银子倒了出来,这才套上鞋袜下了床去。洗漱罢了,回房前想到隔壁还静悄悄地,君木槿还睡着。同已经开始g活的掌柜借了纸笔,留了字谢过君木槿,打算让掌柜交给他,自己便可回房拿了行囊动身。
写罢抬头,正巧见君木槿自後院进来,手上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