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生长。
她扭过头,大力捧着陆安池的脸,伸出舌头挤进他嘴里,毫无章法地乱亲一气,边边角角都不放过,一寸一寸地侵占。
罗子瑛哭着想,原来她也不是很糟糕,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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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罗子瑛还不叫罗子瑛,叫狗儿。
狗儿打小就很难达到别人的期望。
爹娘要男孩,一连生了七个,都是女孩,被笑话成七仙女。
姐姐们招弟盼弟来弟求弟邀弟引弟归弟,娘拼了命生出第八个,想,总该是男孩了吧,贱命好养活,得叫狗儿。
结果还是女孩。
他们养狗儿到三岁,没东西给她吃,送也送不出去,所以趁着赶集,把她丢在集市口不要了。
狗儿那时候还小啊,才三岁,她知道什么东西,上哪儿去晓得爹娘不要她了呢?
她手上握着小半块油酥饼,看着集市里大人的腿,来来往往,往往来来,好似怪物一般,都是陌生的面孔。
哭啊,狗儿能怎么办,当然是哭。哭得撕心裂肺,嘴里喊着爹呀娘呀的,瞪大糊满眼泪的眼睛无望地寻找。
她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分不清东南西北,满头大汗,急得油酥饼都掉在了地上,无影无踪。往后的五年,每当狗儿饿得啃土的时候,都会想起这小半块油酥饼,为没能把它好好吃进肚子里而忏悔。
忏悔是她长大了才学会的词。
那爹娘在往后的日子里,有没有一丝丝忏悔呢?给儿子一口奶一口奶地喂着时,会不会想到还有一个女儿在外头吃不饱穿不暖呢?有没有在夜半时分,耳边幻听到女儿的啼哭呢?
狗儿猜,有吧?是吧?有的吧?
直到残阳如血,稚嫩的声带嘶哑得不成样子,狗儿才意识到爹娘不会因为她的呼唤回来。
她茫茫然望着这个血红的世界,直到一个老乞丐把她拉走。
狗儿开始要饭。
老乞丐带她到路边,到处磕头伸手,讲些"好心人给口吃的吧,要饿死了,要饿死了"之类的话。
狗儿天天都在磕头伸手,别人看腻了,渐渐不高兴理睬。老乞丐就把小小的狗儿人家门口一放,让她跪在地上磕头,还不理睬,就让她大声哭号,哭到人家觉得晦气了,丢些铜板出来。
有的时候是给一碗剩饭。
少数情况是碗都不给,饭直接倒在地上,那家人养的狗就气得朝小孩大叫。
狗儿吓都吓死了,抓着饭往嘴里塞,管什么石子沙土混在嘴里,吃两口便撒丫子逃跑。还要记得千万别弄丢铜板,不然腿打断。
老乞丐总说要打断她的腿,也确实打过几次,但是狗儿不知道自己的腿有没有断,只是有好几天走路困难。
老乞丐养着她,他吃什么东西,也允许狗儿蹭上一蹭。像刚才讲的剩饭倒在地上的情况,他默认狗儿先吃,等没危险了,他再转回去把地上的饭菜捡起来吃掉。
其实狗儿没有为他带来太多的食物和铜板,远远低于他的期望。
他骨瘦嶙峋,狗儿呢,就越发像一具小小的骷髅。
两年过去了,因为印象里是两个冬天。老乞丐默默地死掉,白雪覆盖他的身体。他的脸好青好灰,眼皮紧紧闭着,喊不醒,草根放到鼻子底下也不吃。
其他乞丐啧啧地说:"死了。"
死了要"进棺材",然后"下葬",不然就是孤魂野鬼,不能轮回。他们说。
狗儿怕老乞丐变成孤魂野鬼,于是把所有的铜板拿出来,找到棺材店,问能不能买一副棺材。
老板心善,没要她的钱,喊了两个伙计,抬一副薄木棺材,把老乞丐葬在坟堆那边。
那天没放晴,阴风呼啸,凌冽刺骨。狗儿哆哆嗦嗦地磕下头,说:"对不住啊,没贡品给你,我也要吃饭。”
可她没能吃上饭。
一个转弯,就被抢了钱。
谁抢她的钱?
狗儿哪怕到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可能是乞丐,是地痞流氓,是恶作剧的小孩,或者是抬棺材的伙计。
她攒了好久的香喷喷的流油肉包子,啪,没了。
晚上,狗儿又冷又饿,肠胃火烧火燎地抽痛,手脚冰凉,辗转反侧,盯着黑漆漆的破庙的屋顶,盯得眼泪流到头发里。
早上,太阳刚刚出来,她裹着老乞丐的草席,一步一个跟头地出门,到处磕头伸手,嘴里念叨着:"好心人,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扔在地上也行,她不挑的。
要是这么下去,狗儿很快就会死在某个污水横流的小巷。
所有的转折点在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