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晖怔怔地注视着打了头颌绷带的阿耶,看起来既滑稽又无奈,半晌才慢慢张开嘴,入口的豆腐羹滑嫩,带着淡淡的清甜味,与以往吃的完全不同。
麦诚托着自己的下巴,笑出满脸褶,愿意吃就行,一勺又一勺地喂,恨不得把所有的吃食都喂进女儿的肚子里。
渐渐的,麦晖眼中的敌意和愤怒消退一些:“你也吃。”
麦诚这才挟了一块肉塞进嘴里,肉香溢满口腔,真是太好吃了。
郝琪医生在门边看了一段时间,才回到护士站,今晚别想睡了。
……
抢救大厅的电子挂钟显示晚上八点,向来晚睡早起的润和帝,正在与老臣们讨论律令修改的事宜,冷不丁就听到自动门打开,皇后扶着轮椅缓缓走进来,顿时呼吸一滞。
刚才还很大声的润和帝忽然安静,埋首在文书堆里的老臣们抬头,看到了脸色红润、神采奕奕的皇后,手中的笔都掉了。
“陛下……”皇后柔声细语地问候,眼中带着泪光,虽然每天都可以视频,但真的走到润和帝面前,望着他几乎全白的眉发,还是心疼不已。
他们这一生聚少离多,数十年光阴,也不过弹指间,而现在……润和帝的时日无多。
润和帝笑得满脸褶,眼袋都比平日大得多,皇后的身体明显好转,气色也好得太多,被病痛折磨三十年,终于苦尽甘来。
皇后凝望着润和帝,千言万语尽在眼底。
老臣们互相使眼色,出奇一致地悄悄地拉上床帘,这种时候必须识趣,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皇后轻声说道:“刘医仙说,明日奴就可以出院下山。”
润和帝的眉眼又柔和一些:“好。”
皇后与润和帝青梅竹马,向来知道他的心意,不论他做什么决定都支持,只在服用丹药上起过争执,而现在,她明白他的坚持,也懂他拉着老臣们一起为太子为大郢的未来当铺路石。
但是,皇后真的心疼,比起自己,润和帝这些年的病痛只多不少,住在抢救大厅才过上舒心无痛的日子,却是倒计时。
润和帝比住院的第一天,衰老了不少,虽然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但皇后握着他的手,清楚地意识到,时日无多四个字的沉重。
好半晌,皇后才开口:“奴还是留下陪着您。”能陪几天是几天。
润和帝摇头:“孤守在这里,你便要守着国都城,太子和明镜两人是守不住的。你明日下山,孤一样能用手机与你说说话。”
皇后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奴明白。”说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抢救大厅。
润和帝望着皇后离去的背影、频频回首的模样,等自动门关闭,忍不住伸手捂脸,很快被子上落了几点水滴。
第二天查房完毕,女官、婢女和仆从们收拾好物品,替皇后梳发更衣,然后在禁军的护送下,从天梯下山,坐上了来迎接的皇后仪仗。
禁军和旅贲军各执一边,护送皇后回国都城。
皇后坐进马车,沿途发现桃庄多了不少新地,地里种的庄稼长势喜人,司农寺的官员与农户一起,跟着一位戴眼镜的少年郎,在地里田间忙活。
跟下山的女官芯儿向皇后解释:“这位是小徐农仙,带着司农寺官员和农户好手,试种飞来医馆才有的作物,很受人尊敬。”
“什么都教,从不藏着掖着。”
皇后笑而不语,如果飞来医馆没出现,大郢现在什么样儿,根本不敢想。
女官芯儿见皇后心情极好,试探地问:“殿下,后宫里那些……”
皇后微笑:“同处后宫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们。”
芯儿瞬间就放心了。
因为有了石板路,马车的颠簸程度比之前改善许多,皇后坐着也没那么难受。
正在这时,马车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一列长长的车队向桃庄的方位驶来。
“皇后殿下,前方是国子监学生的车队,他们想要下车行礼。”芯儿下车打探后回来禀报。
“免了,嘱咐他们上山后听医仙的话,尽早康复才好。”皇后婉拒。
“是,殿下。”
马车又重新动起来,皇后在轿厢内闭目养神,听着马蹄声靠近再走远。
临近正午,皇后仪仗抵达金光门外,发现太子率领文武百官迎接。
金光门内和门外,乌泱泱的全是人。
皇后在芯儿的搀扶下,踩着马凳下车,亲手将太子扶起来,再免了群臣的礼,并没有像许多人预料的那样,回马车进城。
相反的,皇后一手拉着太子,一手搀着太子妃,三个人就这样走过金光门,径直向永乐宫走去。
他们三人所到之处,沿街百姓跪了一片又一片。
等他们回到永乐宫时,皇后恢复健康回城的消息,已经传遍国都城每个角落,自然也包括后宫。
是的,以前皇后体弱多病,打理后宫力不从心。
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