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自己的错,结果,踉跄了两步却差点没站稳,仓促地扶住廊柱。
谢映之第一次见魏西陵这么失态。
所有的雅正端方,矜持自律,都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将军怎么了,可有不适?”谢映之上前关切道。
“我不明真相,不辨是非,当真该杀。”魏西陵剑眉紧蹙道。
谢映之讶道:“将军何出此言?”
“当年安阳城之时,上千匪军围困城池,我出城迎战。”
“将军勇冠三军,以八十骑敌数千匪军。”
魏西陵摇首道:“当时匪首以摄魂箭偷袭我,是阿暥一箭射杀之。可我事后却以为他有意欺瞒,怀疑他的目的,逼问他的来处……”
当时萧暥口口声声的魏将军,一幅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让他寒透心扉。原本重逢的欣幸都没有了,在心乱如麻郁怒难抑之下,魏西陵以为萧暥又在耍诡计花样,可怎么也没想到,他已经是隔世归来的人了!
“是我负他。”魏西陵痛彻道。无论前世今生。
谢映之道:“前世今生,诸多因缘,将军并不知其中原委,无需自责过甚。”
魏西陵稳了稳心神,才转过身来,回到案前坐下,“先生邀我夜谈,必不仅是说前世今生之往事的罢?”
“将军目光通透。今日我请将军来此,确实有事相商。”
魏西陵:“先生有话,尽管直说。”
谢映之道:“小宇尚且不知前世之事,若他知道,噬心咒恐有复发之险。”
“我不会说。”魏西陵道。
谢映之颔首,又道:“等北伐结束,天下清平无事之时,我将以非常之法为小宇治疗,但因为此法偏邪,行此法时,我希望魏将军能替我护法,不要让外人打扰。”
魏西陵道:“只要能治好阿暥,听凭先生吩咐。但不知先生将如何为阿暥治疗?”
接着谢映之便坦然将非常之法将如何运用说了一遍。
期间魏西陵神色几变。
他沉默半晌,内心像是在翻涌激荡中痛苦地沉浮,最后他哑声问:“阿暥他知道吗?”
“尚且不知。”谢映之道,“但届时我会设法说服他,将军以为如何?”
魏西陵眉宇深蹙,深吸一口气道:“只要能治好阿暥,我愿为先生护法。”
谢映之慨叹道:“将军胸襟让人钦佩。”
“此法颇损修为,先生为阿暥也是竭尽心力。”
谢映之轻不可闻地叹了声,道:“将军对小宇情义深挚,我心亦然。”
魏西陵心中微微一震,眸光隐约犀利了几分:“莫非先生对阿暥有琴瑟之意?”
“愿许一人以偏爱兮,尽余生之慷慨。”谢映之轻吟道,清透的眸中似有遐思。
魏西陵闻言默然良久。
谢映之微笑:“将军可记得我们少时的君子之约?”
魏西陵:“自然记得。”
晋阳谢氏与公侯府乃是世交,当年,萧暥尚年幼时,谢映之曾就笑谈间向魏西陵‘借’过他,被魏西陵拒绝了。
谢映之遂与魏西陵约定,将来萧暥愿意与谁在一起,由他自己决定。此谓‘君子之约’。
魏西陵道:“如果阿暥将来选择先生,我必不阻拦。”
谢映之眼含笑意,问道:“倘若将来小宇左右为难呢?”
魏西陵眸色微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就在这时,夜空中一盏玄门的风灯飘飘悠悠地落到了院子里的一棵紫薇树上。
谢映之起身走过去,取下一看,长眉微蹙。
“魏将军,我玄门内有些事务需要处理,便不奉陪了。”
魏西陵正好顺势道:“先生请便。”
寒山别院
乌云遮蔽了月光,只余下山墙下黑黢黢一片树影。四周静悄悄的,庭院淹没在黑暗中,不见灯火。
十几名玄门弟子沿着墙根疾行,黑暗中飘飞的袍袖下闪出冷冷的剑光。
卫宛当先来到别院门口。只见两扇涂着黑漆的大门紧闭,门外杂草丛生,青苔蔽阶,门上古拙的辅首已生满青绿的铜锈。似乎有些年头没人居住了。
卫宛并没有叩门,而是教众弟子退后,然后一拂袍袖,只见一道寒光荡出,门哐当地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