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冰,天寒地冻。
大帐里,一点青灯照着萧暥清削的侧颜。
他正抬手从竹筒里取出绢纸,那是一封来自西北的信。
信是谢映之写来的,字迹清秀,笔意洒脱。
信中谢映之言道,他已经带灾民抵达朔州,这些灾民将由玄门朔州分部的弟子带往凉州,由曹璋安顿。他自己则不日即可返回幽州阵前。
除此以外,在信中谢映之还细心嘱托萧暥,幽燕天寒,要注意保暖,帐中多置火盆,按时服药云云。
信不长,看似随手写就,但谆谆嘱咐,字字入微,隔着纸张也有如沐春风般的暖意。更何况,纸张上还有淡淡的墨香,又似他衣袖上如云散雨霁的淡香,沁人心脾。好闻!
云越进帐的时候,正看到萧暥轻嗅着绢纸。
“主公?”
“额……这个……”萧暥尴尬了下,灵机一动,“香帕!姑娘送的。”
云越挑眉:“手绢上怎么还有字啊?”
萧暥:“这就叫情书。”——军情书报,没毛病嗷!
云越:……
“小云啊,给我碾磨,我要回信。”萧暥打岔道。
接下来萧暥在信中将广衍的局势说了一番,写着写着他不由想到这次北上奇袭,深入敌境,更兼天气恶劣,风险甚大,原本他想自己去的,
但魏西陵决不同意。
一方面燕州酷寒,长途远征,萧暥的身体吃不消。
另一方面,上都城乃燕州首府,不比武邑,将是一场硬仗。谢映之说过他的身体恢复不久,还需调理,不得疲累,以免复发。
所以魏西陵让萧暥留守大营,自己率五万精兵北上。
也不知道现在战况如何了?
萧暥看着闪动跳跃的烛火,一时间思绪万千,等到一封信写完,萧暥才发现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一半都在说魏西陵。
此时,云越已经给他铺好了床榻,“主公,夜深寒重,早点休息罢。”别瞎琢磨了。
萧暥看了眼又冷又硬的行军床,就觉得寒入骨髓。
魏西陵在时,都是和他一起睡,两个人暖和。先在空床冷褥的……
“主公。”云越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怎么?”萧暥不解。
云越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咬了咬唇,红着脸主动请命道:“我也可以给你暖床!”
靠!萧暥一摔,连连摆手:“不不,我不搞潜规则这一套。”
“潜规则?”云越懵了。
萧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迎着云越真挚的目光,他硬着头皮打岔道:“那个,小云啊,先陪我出去巡视一下营寨罢。”
夜深天寒,各营的将士大多已酣睡,只有辕门后的望楼上守夜的哨卒,以及营中负责巡逻的夜巡队。
雪悄无声息地飘落,四周万籁俱寂,只有脚下积雪发出的咯吱声。
眼见夜深寒重,云越劝道:“主公,回罢……”
萧暥却忽然抬手,止住了他的话音。
就在方才,他隐约听到了辕门外的树林里传来一丝声音,仿佛是雪压弯了树枝折断的声响。再仔细聆听又没有了。
他不动声色地朝云越打了个手势,云越立即会意地取来弓箭。
萧暥一手接过来,迎着风雪挽弓搭箭,锋利的箭镞指向辕门外无尽的黑暗,眯起眼睛,微微偏首,一箭离弦。
“呜啊!”黑暗中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辕门外的雪地里传来倒地的闷响,带落雪花纷纷。
“什么人!”云越警觉地手按剑柄。
紧接着,低沉的牛角号声幽灵般响起。大营外星星点点野兽般的火光在闪烁,火光下,无数的身影晃动,北军如同成千上万的蚁群般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