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狱
暮春的斜阳从高窄的天窗里照射进来,在砖石地上投下清晰的影子,空气中隐隐有花香浮动。
但萧暥看不见,此刻他的眼前蒙着一条红布,看什么都像隔着朦胧的红云,只能隐约看到个轮廓。
草啊,为什么是红布?给囚犯蒙眼睛的不该都是黑布吗?搞得他像个坐在榻上,盖着红盖头等待新郎的新娘一样。
不但如此,他身上还捆绑着绳索,因为他的身手太好,怕他越狱?
萧暥坐在榻上,既看不见,又动不了,只好一条条地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伪造的信件,火烧瀚仓……还有鞮奴,不,那根本不是鞮奴,那双眼睛里交织着深切的爱与恨,分明就是那个人才有的。
难道阿迦罗还没死吗?这个念头让萧暥吃了一惊。当时他们确实没有来得及检查阿迦罗的尸体,莫非……
就在这时,牢门悄悄地打开了。吹进一股阴冷的风。
萧暥春衫单薄,没由来暗暗打了个寒颤。
随即他听到很轻的脚步声悄然靠近,空气中糅合了一缕暗暗的宫香。
囚禁
“你是宫里来的?”萧暥问。
来人不答,将什么东西轻轻搁在案头,随即他闻到了久违的饭菜香气,肚子很配合地咕了一声。
风尘仆仆一路赶到京城,萧暥是真的又累又饿。这会儿能喝上一口热汤,简直是雪中送炭。
来人静静挽袖,碧玉勺里舀了一勺香浓的羹汤,递到他唇边。
温热的浓汤触到微凉的唇,他轻轻含住,火腿的香气和着鲜汤的美味缠绕上舌尖,浓而不腻,香而不浑,似还能品出一缕淡淡的愁怅。
红布前明烛摇曳,温软的唇像江南的醉梦,漾着潋滟的水色春光。
来人沉默地看着许久,然后轻轻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捋开他几缕鬓发,露出清致的下颌,在四周沉沉的乱红中,如冰雪般皎洁又鲜明的亮着。
来人沉默地凝视着,在梦魂萦绕里,化作无声轻叹。
“阿季?”
魏瑄手指微微一颤。终究还是被他察觉了。
“朕不放心来看看,彦昭这里可还住得惯?”
随即萧暥感到有一双温热的手穿过他腋下,替他解开绳索。
“徐放他们也太过谨慎了,彦昭你不要介意。”温雅的宫香轻柔地贴近脸颊,蒙眼的红布被摘下了。他终于看清了四周,这是个牢房?
等等,这特么是牢房吗?这是新房罢!
地上铺着华丽的西域氍毹,屋子里靠枕、茶案、凭几、文房四宝,趣玩零嘴一样不缺,这牢房还有点眼熟,这不就是两年多前,他给北宫浔准备的总统套房吗?!
只不过里面的软装都换新了,显得雅致舒适,衣柜里也换了新的衣裳,——粉色囚服?还特么是芭比粉。略略略,萧暥看着衣柜里那一排色彩斑斓充满着春天气息的‘囚服’,太阳穴微微发跳。
谁特么那么变态,随即他就看到了魏瑄。
魏瑄道:“事情查清之前,就要委屈彦昭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了。”
“陛下,臣没有勾结赵崇。也没有跟他写信。”萧暥解释道。
魏瑄为难道:“朕当然信你,但是朕怎么跟臣工们解释,皇叔出征那天,你为何急着策马出城,直奔巴蜀,在外人眼里,难道就不是给赵崇通风报信么?”
“我是担心西陵……”萧暥一顿,看着魏瑄深邃的眼睛,他没法直说,他是担心皇帝对西陵下手。
“彦昭,你是不是不信任朕?”魏瑄目光幽然问
“不,不是。”萧暥违心道。然后拿起碗筷没滋没味地扒饭。究竟是谁信不过谁还真不好说。
趁着这个间隙,皇帝蹲下身,抬手去解他脚踝上的镣铐,由于铐的时间久了,白皙的脚踝上箍出一道红痕。
皇帝一边吩咐青霜打来了热水,一边把他的脚浸到热水中,不轻不重地揉着。
卧槽!皇帝给洗脚!
萧暥一口米饭差点噎住。而且他现在一身汗味儿,自己都嫌弃。
“陛下,臣不敢!”
皇帝见他抗拒,倒也不坚持,“也罢,彦昭先沐浴休息,朕就不打扰了。”
这牢里还能沐浴?萧暥愣了。
皇帝见他一脸懵然,微微笑了笑,执着他的手,带他到屏风后,香木制的浴桶和脚凳,还有一面铜镜,镜子是什么鬼?
皇帝让青霜加了热水,水雾立即弥漫起来。
替换的衣衫他挑挑拣拣的,找了身杏色的中衣裤,挂在屏风上。
然后走到屏风后,开始脱衣洗澡,昏黄的灯光打在屏风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袅袅烟雾中,颀长的颈项,后背流畅的线条,精妙的腰身,饱满的臀瓣皆纤毫毕现……宛如一幅线条流丽的工笔。
皇帝神色莫测地凝视着屏风,直到屏风后传来水声,才转身悄无声息地开门离开。
“徐放,封锁外界一切消息,除朕之外,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