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就卖给饭馆, 让人剁吧剁吧做成宫爆鸡丁算了。”
这鸡显然不是普通的家畜, 方渺喜不胜收:“要啊要啊!”
方天应狐疑地看着她:“我没问你。”
萧玉随低头看了看这只依偎在自己脚边的大公鸡,险些以为它想下个蛋,见方渺对自己狂眨眼,应了下来:“……要。”
这算什么?妇唱夫随?萧玉随的脑子里冷不丁地闪过这一句话,被他不动声色地甩了出去。
夏季,天亮得很快。
接近四点的时候,天际边已经蒙蒙亮,黑色往西褪去,东方渲染出一抹极浅的薄藤紫与鱼肚白。
但人间还是暗的。
萧玉随是装睡后逃跑出来的,现如今也只能偷偷摸摸地回去,去时两手空空,没成想回来时多了一只七八斤重的大公鸡。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大门,领着方渺进到里面,将大公鸡放到院子里,它却啪嗒啪嗒地跟在两人身后。
正当他俩要回屋的时候,瞥见转角尽头立着一抹高大黑影,心下皆是一惊。很快,方渺凑近他耳边道了声:“是你哥。”
这夜真是太惊险了,闻言,萧玉随呼出一口气,用气音道:“可能是他睡到半途起夜了。”
两人挨得极近,说话耳贴耳,热气喷涌,时不时交接在一起的眼神有些黏连不清。
稍等了一会儿,见披着外衣的萧玉随进了屋,两人才后脚回了房间。
幸好那只大公鸡被留在房门外也没闹开来。
屋子里寂静无声。
萧玉随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不可思议,今天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让他深受震撼,平静生活的面纱仿佛撕开了一个角,让他得以窥见更加深邃的面孔。
他靠在关紧的门上,垂眸盯着眼前矮自己一头的少女,没说话。
方渺似察觉他的不安,拍了拍自己的肩头:“四千年难得一遇的直角肩,要不要借你靠靠?”
萧玉随没听说过直角肩这说法,他怔了会儿,竟真缓缓将脑袋低了下去,将额头抵在她的肩上,轻声问道:“你不害怕吗?”
方渺回想了一下前前后后发生的所有事情,知道他想问什么,回答道:“有时候,事情发生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害怕。”
萧玉随发出一声很轻的闷笑声,好像在说‘我也是’。
她伸手摸了摸萧玉随的侧脸,以示安慰鼓励,却被他歪着脑袋夹住了,并低声抱怨了两句:“手凉。”
方渺一时语塞,用下巴撞了撞他:“我都没嫌过你手凉。”说着就曲起手指去掐萧玉随的脸。
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肉,不像她,脸型偏圆,看起来肉嘟嘟的,显小。
萧玉随反驳道:“哪里凉?”说完也抬起手轻放到方渺脸侧,掌心滚烫。
方渺顺势在他掌心里蹭了蹭,感叹道:“是哦,好暖和呀!”
其实两人都累了,身心俱疲,却不想睡,便靠在一起久久不说话,像两只相偎相依的幼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抬起头时,萧玉随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眼神平和且清明,只是与方渺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的眸光又闪烁起来……
像是怕方渺说些让他坐不住的话,又怕她不说。
他坐到桌边,随手捻了一粒糖渍话梅塞进嘴里,想解一解喉咙里的干渴。
方渺紧跟着坐过来,她现在这种状态是不用也不能食用人间烟火的,于是她便单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萧玉随。
嘴里是酸甜滋味,连说出来的话都弥散着酸甜,他明知故问:“看什么?”
方渺却不如他的意,偏说:“在想话梅好不好吃。”
萧玉随把话梅从左侧勾连到右侧,甜味散了,梅子酸溜溜的,他说话带着刺挠:“桌上还有啊。”说完,用牙咬了一口,没成想被酸了个透,只得轻拧着眉,去舔了舔被酸到的牙。
深夜,万籁寂静。
连聒噪个不停的蝉鸣都歇了。
因而,轻微的唇齿音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十分明显。
方渺的目光落到他的唇,以及微鼓的侧脸上,瞥也不瞥桌上那一小罐完完整整的糖渍话梅。
她说:“桌上的,又不是你吃的这个,我就想知道这一个酸不酸,不行吗?”
萧玉随轻骂了句:“……你强词夺理。”他说话一贯是这种语气,骂人不像骂人,因此时是深夜,所以声量放得很低,却更显昵近了。
他的脖颈很长,喉结凸起的弧度既圆润又陡峭,没有了那条横亘的伤疤,看起来很秀气,很无瑕。
嗓音是难得的无损音质。
方渺总爱逗他也是因为这个,想听他多说话。
她咧唇笑笑,眼睛亮晶晶的:“我就是强词夺理,你要怎么办?”
半晌,低头盯着桌面的萧玉随忽然扬起颈子,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斜,朝她展颜,屋中昏暗,只有他似在发亮。
这笑像三月的微风,一下撞上方渺的心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