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一步,但落子无悔,他已然没有回转的余地,“冬官丢失的那三斤火精,究竟在何处?”
这个问题,让茳承不自觉地微微眯起了眼。这三斤火精的去向,他本来不该知道的,但奈何,他多活了二十二年,于是,他就知道了。
上一回,这三斤火精被生生燃爆,将王都西郊方圆百里夷为平地,令整座王都陷入灵潮风波,死伤不计其数,就连凌王殿下,都险险葬身于那一场火精引起的灵潮之中。
灵潮发生时,他还在怜州,并不知王都灵潮的始末。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才靠着自己找到的线索,东拼西凑,凑出来的王都灵潮的全貌,在得知事情始末之时,他一度震惊于凌王的决然与残忍,险险就要与他决裂。不过最终,到底还是没有走到那一步,因为那时候,他爱惨了凌王,饶是知道他的残忍与绝情,也依旧舍不下他,何况,那时的凌王伤重不治,虚弱不已,他就更舍不得了。
思忖到此节,茳承眉宇间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愁绪,他完全打开窗扇,将手肘撑到窗台上,再以掌支颊,抬眼去看凌王。凌王俊美无俦的脸犹如玉凿,透着一股冰雪的凉意。
他还记得上一回,凌王被火精引起的灵潮波及烧伤,脸都烧毁了半张。一半是焦枯的皮肤、黄红交接的腐烂肌肉、几乎掉出眼眶的眼珠,一半是如眼下这般秾丽的面庞。当时看着,只觉得惨烈可怕,他被吓到哭得不能自已,如今想来……竟还有几分诡异狰狞的性感。
茳承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用轻微的痛感将自己的思绪拉扯回来。如今,还是别叫殿下遭那一程了,太疼了……
“殿下,我若说了那火精的所在,我提的条件,殿下可不许不应。”话到此处,茳承一顿,考虑到眼下凌王殿下对他过于谨小慎微的态度,又补充了一句,“放心,不是难办的事情,殿下肯定做得到。”
饶是茳承如此再三保证,雪翼还是思忖了片刻才点头应下。
茳承满意地笑了,一面笑,一面慢条斯理地道:“那些火精,最终,到了太子殿下的手里。太子野心勃勃,但做事却胆小谨慎。饶是拿到了那些火精,也不敢如何动用。所以,八成眼下,那些火精,还在当年姜锐为了埋藏火精凿成的火精坑里。就在王都成西郊百里处。应该是有高人襄助遮掩,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久了,一直没有被人发觉。”
雪翼听罢,默不作声地咬紧了后槽牙。王都西郊百里,藏了三斤火精的火精坑。若那火精坑有个好歹,足将王都夷为平地!姜家怎么敢?!思忖到此,他深知那火精断不能留,姜家,也绝然不能留。他垂眸看向茳承,道:“我要你写一封密信。”
茳承歪了下头,旋即意识到,这是殿下已然决定着手处理那火精坑。王都这么些年,就伴着那火精坑没心没肺热热闹闹的,这事儿听进凌王耳中,怕是跟亲自躺在那火精坑上睡觉没什么差别,也无怪乎他着急。但是,凌王要着手处理,总归要有个由头,这个由头,由姜承来出,最合适不过。只要姜承的一封密信,将交代火精坑的位置和当年私贩冬官藏火的事儿交代清楚。
冬官与风家,就能从当年的私贩灵械案里摘出去,最多被安一个失职失察之罪;姜家也能名正言顺风风火火地,被夷灭三族;殿下也不必遭受被那火精坑灼伤的痛楚。实在是一举三得。茳承心里十分愿意写这样一封密信,但是他想到眼前这凌王的便宜实在不好占,于是只得将心底升腾的愿意按捺住,摆出一幅生意人的嘴脸,道:“殿下,密信,是另外的价钱。”
这一回,雪翼答复地十分果决:“再许你一件事。”
茳承满意了。他带着一点笑意,支颊想了想,轻声道:“既然是写密信,便不能落在会暴露位置和身份的东西上,殿下怎么看?”
最终,茳承的密信是用他自己的指尖血写成的,落在了一张旧粗布上。
他将信写成,含着自己咬伤的指尖,将那粗布交给凌王时,笑得活像一只偷到了鸡的狐狸,“殿下可千万要信守承诺,等办成了此事,一定要记得来怜州践诺。”
雪翼皱着眉接过粗布,指尖散出一点白光。茳承指尖的咬伤旋即消弭不见。
最终,这封密信被追查火精下落的月涯府查到。查到这密信之后,月涯府立即前往信上所说的藏匿火精的地点,在小心翼翼地破开重重封印之后,竟当真挖出了近三斤火精。月涯府仍不放心,继续扩大搜寻的范围,将方圆千尺之地仔仔细细地犁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才带着才挖出来的火精与密信,呈给了陛下。
冬官失窃的火精被找回,原是姜家利用姜承身为冬官员郎之便窃取火精,其中一部分已被姜家贩卖,再追查不到。冬官上下因失察失职罚俸三年,姜家因窃贩藏火夷灭三族。连姜家那攀上珺王门庭当了侧妃的嫡女都没能幸免。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已是十日之后,这十日间,怜州风雨更密了。春霖节也快要到了。
东雪地广,气候亦各不相同。西南沿海一带,少雪多雨,湿润温和。内陆地区,一年三季,一曰春霖、二曰暖晴,三曰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