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茳承忽地开口道:“你过来坐。”一面说,一面冲着自己身侧努了努嘴。
雪翼依言,挨着茳承坐下,还没等他继续往下说,茳承便将山辉放进了他怀里,道:“你也抱一会儿。”一面说,一面顺着摆布了几下他的胳臂,正了正他抱孩子的姿势。见山辉进了雪翼的怀里也不乱动不哼唧,茳承大松了一口气,这才稍活动了一下肩颈,将褪到臂弯的衣襟拉回到肩上,重新掩好肩胸。茳承低头整理着衣襟,身边坐着的人却没了动静,连才说到紧要处的案子都不继续说了,他不由停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斜了人一眼,果然,这人又在痴愣愣地看他。茳承一面暗道果然如此,一面手脚利落地整好衣襟,一面翻了个白眼,道:“之后呢,韩青见怎么了?”
被怀里柔软的孩子、身侧散着馨香味道的人勾得三魂悠悠七魂荡荡的雪翼,硬是被这句话拽了回来。他回过神,继续此前中断的话头继续往下说,还刻意将韩青见的死状说得十分详细。
茳承听得心惊肉跳,只庆幸山辉这孩子心大,听着这些,还能在他父亲怀里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横流的。
“听殿下说的这死状,倒像是吃了太多繁星,过于亢奋,自残至死的。”
“是吗?”雪翼不自觉地将正向下滑落的山辉往怀里紧了紧,“不是药瘾犯了难以忍受的缘故吗?”
“自然不是。”说到此节,茳承忽然察觉眼下正是告知殿下九泽异常的好契机,便继续道,“在九泽,繁星会被药铺当做镇神止痛的药来卖,只要一点点,便能麻痹五感,尤其触觉,有使人不觉痛楚的功效。而且,价格比在王都便宜了数十倍不止。但是这药不能多用,用多了,会致人疯癫,药劲儿没退的时候,五感迟滞,不知痛楚,还会产生幻觉。是以,那种状态下的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反观药瘾犯了的人,会肢体无力、时不时浑身抽搐,且会对痛觉更加敏锐,那时,他们连针刺这样的小伤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刀斧加身的苦楚?”
这一段话信息量太大,雪翼听罢,捋了好一阵,才挑拣出了一个差不多的话头问:“九泽境内,繁星如此易得,又无专人监管,竟然不曾泛滥成灾?”
“谁说无人监管?”茳承挑了挑眉,心底没来由地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优越感来,九泽中繁星和火精如何流通还是上一回,他独自一人在九泽内围浮沉时查出来的,如今,他都还记得,只是,没有实证。怎么拿实证,他也知道,但若真要拿那实证,少不得被扒一层皮。如今,他身边有山辉和月藏,这一层皮,还是让他的好殿下去褪吧。念头转到此处,茳承忍不住偏头瞧了雪翼一眼,见他正襟危坐,把山辉平平整整地“端”在怀里。
茳承一点儿也见不得凌王这幅呆愣的模样,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把山辉放下吧。”
雪翼依言,拧了拧身子,将山辉放在了床上。山辉在后背落在床上的一瞬间就开始哼唧,雪翼眼疾手快,迅速将他体内灵流的波动抚平。山辉登时偃旗息鼓,摊平了四肢,安安静静地睡下了。茳承趁机拿了个半尺来长,细棉籽灌的枕头,捏出了个圆圆的凹槽,垫在了山辉脑袋下方。稳住了山辉,茳承便将方才落下的话头捡起来继续说:“九泽城中对繁星的监管,可比王都厉害得多。每一家药铺的繁星存量都有定数,买这药,也得有医家签名作保的药方才行。且用了繁星的方子,还得写明要抓几次药,抓一次销一次,管得严着呢。若是被城主发现有滥用这药的,用药的,开药的,卖药的,连带着罚不少人呢。”
“既然九泽对繁星监管如此严格,那流入东雪的繁星又是怎么回事?”雪翼上手捏了捏山辉脑袋底下的枕头,一不留神捏碎了指尖上捻的几粒细棉籽,没等他撤回手,胳臂上就挨了一下。
“手那么欠呢!赶紧把你捏碎的棉籽挑出来!”茳承一面说,一面不解气地又打了雪翼一下,“流入东雪的繁星,自然另有来处。繁星生意,看着更像是军部海防直接和城主做的生意。九泽流通着的繁星,不过是城主指缝里漏下来的一点儿罢了。”
雪翼讪讪地依言设阵取出他捏出来的棉籽碎屑,一时也寻不到地方扔,只好窝着掌心掬着,嘴上仍顺着茳承方才的话往下说:“海防直接和城主做的生意?火精也是?”
茳承拧着眉仔细想了想,道:“不像,在九泽,对火精的监管远不如繁星来得厉害。弄到火精可比弄到繁星容易多了。”他一面说,一面拈起雪翼掬在掌心的碎屑,走到窗边,扔了出去,“所以,你要真揪着繁星查,东雪军部得翻天。”
听到此节,雪翼反而一乐,道:“翻了天才好。”
茳承想起凌王的谋划,虽则还是心疼,但他还是莫名被殿下从容的情态安慰到,也忍不住跟着笑道:“那既然如此,韩青见的案子,若是真能查出什么来,怕还能打草惊蛇。”他一面说,一面抬起手,指尖沁出了一点灵光,漂浮着在半空中勾勒出了一朵十重瓣分两层排列的花形,“这是繁星花的花样,倘使殿下留心,说不定能找着画着这种花样的东西。”
雪翼仔细看了看茳承画出的花形,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