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间给我回电话”,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但乔栗子熄灭了屏幕,并没有理会。
晚上,从片场出来,不出所料的,乔万月的车等在外面。
乔栗子拉开车门,一眼看见放在副驾上的一隻小炖盅。打开盖子,甜丝丝的香气弥散开,她“哇”了一声:“枇杷烤梨。”
乔万月适时将一隻调羹递了过来。
才吃了两口,就听乔万月发话道:“蒋诚实说你要宣布毕业。你想好了?”
偶像毕业意味着转型或者隐退。乔栗子咬着一枚莲子,“嗯”了一声。
“恋爱了?”乔万月语气平平地问。
“没有。”
“和沈从容?”
“我不是说没有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久的将来。”
“把安全带系上。”乔万月抬手关闭阅读灯,发动了汽车。
乔栗子把炖盅给他,自己系好了安全带,再拿回来继续吃。
乔万月开车目视前方,四平八稳,一时车中只有调羹碰到陶瓷内壁发出的轻微响声。
整颗梨都吃完了,才又听见他说:“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以今天见面以来就没有改变过的严肃语气。
乔栗子说:“我考虑过了。”
乔万月像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继续道:“或许你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了,有能力做出选择并承担后果。但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产生纠葛,是一桩复杂且影响深远的事。等到后果产生,已经覆水难收了。”
乔栗子听得出来,这番话他打过腹稿。但是,“你到底想表达什么,能不能不要这么委婉?”
乔万月说:“很多文艺作品会有将一切浪漫化的倾向,但是‘勇敢’、‘热泪盈眶’只是听上去动人。如果你坠入爱河,我最希望你能做到的事,是保护自己。”
乔栗子说:“如果我遇到的不是沈从容,而是个男的,你也会这么说吗?”
“开什么玩笑。”乔万月说,“我会说得比这严重一百倍。”
乔栗子笑了一声:“上次姚子佩看的一本小说里写人出柜——二话不说先在父母面前跪下。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乔万月说:“可能他们是觉得令父母失望了。”
乔栗子说:“如果有人期望我扭曲自己的本性来符合世俗的要求,那我恐怕不得不令他们失望了。”
乔万月把车停在酒店门口,说:“你反正不用面对父母,倒是说得轻松。”
乔栗子望着车窗外飘荡的夜雾,安静了一会,说:“如果妈妈还在,她会怎么说呢?”
乔万月说:“我猜想,她会说,首先要自由,然后是幸福——就像她一直以来追求的那样。”
乔栗子不想被对方发觉自己在哭,贴着椅背坐得直直的,任由眼泪一直往下落,也没有抬手擦一下。
乔栗子回了趟老家。
准确来说,是她外婆在乡下的房子。原本在母亲名下,如今,按照母亲的遗嘱,成为她的继承物。
她林林总总继承的房产、股权之类太多,又没有亲自打理过,原本不曾留意这处不值钱的老宅。
但乔万月昨天提到,这里被列为规划用地,很可能推倒重建。
想起律师说,这宅子是母亲指明给她的。心中有些在意。
房子的位置虽然算不上偏僻,但年久乏人涉足,一片凋敝之象。汽车开不进长满荒草的泥土小路,乔栗子戴上毛绒帽子,步行了一小段路。
红色大门前挂着冻冷的铁锁。被体温捂热的钥匙硌着手心。
她记得这里。曾经有一个夏天母亲带她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不知道母亲怎么想的,明明连外婆都离开这里好多年了。
那个夏天的生活,可以称得上多姿多彩。她穿着白棉裙在田地里疯跑,结果把自己晒伤了,于是每天躺在凉席上看旧书和连环画。
那些书是她从库房里搜集到的,纸页脆弱,边缘泛黄,讲的武侠故事。她一边打喷嚏一边看,最后得了鼻炎。
凉席也很可疑,在上面睡完午觉起来,身上被不知道什么虫子咬了好多口,起了又痒又红的小肿包。
又拿钱到小卖部去买花露水,聚集在小卖部门口聊闲天的人逗她说话,差点把她烦哭。
但那毕竟是属于她们的时光。母亲还会摘白蔷薇编花环给她戴。
而现在,这座宅子呈现出了与当初完全不同的面貌。
大丛的曼陀罗草长得高过人顶,水井锈蚀,屋檐结满蛛网,枯枝败叶覆盖了地面,连给人的立足之地都没有了。更不用说进到快要塌朽般的屋里。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突然有凉凉的东西落在脸上,有些茫然地抬头,铅灰色的天空,视野中绽开细白的雪花。
送她的司机走上前来,为她撑开一把乌云压顶似的宽大黑伞。她站在伞下,感到既压抑又安全。
她不动,司机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