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印象中,其实没在这里见过什么和演讲有关的书籍,但只要想想从学校图书馆借书免费,她就很愿意在不得不去外面书店之前到这碰碰运气。
可惜没有就是没有,就算不死心地询问了办理借书的老师,得到的答案也是否定。而她也知道,像演讲这种带有一点表演性质的活动,也许不只要买书,更要买些磁带来听。
而磁带又比书贵,周琎抿了抿唇,借了一本其它书走。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介意这件事的缘故,等周琎写完作业,骑自行车赶到外头的新华书店时,心里还有些沉甸甸的。
她对这家店不算熟悉,在前台咨询了一下工作人员后,直奔放有经典演讲的磁带专区,挑选了一个内容看起来最有保障,价格又不至于高到离谱的。回去结账的路上,脚步才慢下来,下意识看向两边书架,最后在一系列全科习题附近流连。
她做过其中一本的某几题,是别的同学拿来请教她时用的,很有意思,但因为这个系列价格不菲,学校发的习题也够用,她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自己也买上一本。
她是没有零花钱的。倒不是陈思芸不给她,而是她们家里就没有零花钱这个概念。她有任何需要的花费,都可以直接告诉陈思芸,找她要钱。
如果她的花费是必须的、正当的,周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开口。但有时候,有些东西总是显得不那么必要,若还是忍不住想买,她会用自己每天吃饭省下的那些零零碎碎的钱,来达成自己小小的物欲。
周琎拿起这个系列里她没看过的那些学科,稍微翻看了一下,每一本都想买。书架上面还贴着爆炸形状的黄色广告纸,写着整套一起买打八折。
她看了眼总价,又没那么想买了。
“咦,好巧。”
周琎没觉得那个人是在跟自己讲话,只是出于书店里噪音的不满,皱着眉头看了过去。
陈曙天正冲她笑,挥了挥手。旁边的陆靖文看见她,迟疑地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身后冒出一个女生的脑袋,只有半张脸露了出来,像是在好奇他们在跟谁打招呼。
周琎觉得那个女生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她是谁,也不纠结,对着他们微微点头,当作回应,转身便走向前台结账。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世界,显然,她和他们不在一个地方,所以只要偶尔停下来,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周琎走出书店时,看到路口边那头黄色短发时,终于明白自己心里那种烦闷的感觉也许不是因为要买磁带肉疼,而是冥冥之中的直觉在告诉她,今天运气不好。她低着脑袋,混在人群中,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要走过那一段距离去取车。
直到那改过的裤脚直接来到她跟前。
周琎抬头,和黄色短发对上眼睛。
黄色短发竟有一瞬间退缩,但想了想自己身后还有两个人,虽然让他们暂时别过来,省得扯出上次的事情丢人,但真有什么意外,那就是三对一。她一下又变得张扬起来:“来买书?那今天应该带了不少钱吧?”
周琎并没有向书店买袋子来装磁带,而是将东西装在了书包里,所以说,对方从一开始就看到她从书店走出来,也看到了她蹑手蹑脚避开他们的可笑模样。
她开始思考应该怎么办。
其实她不觉得自己打不过黄色短发,虽然肯定做不到毫发无损,但她也知道,她一定会赢。惨胜也是胜。
她上次在最开始选择避让,就是因为她知道,一旦动手就容易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好像今天一样。
可有时候,不甘和愤懑冲昏了她的大脑,让她做出了一些不够理智的选择。这种不理智甚至影响到了现在——她竟然一点都不后悔。
今天想全身而退并不难,这是公共场合,到处都是商店,如果说在道路上害怕人情冷漠,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冲进商店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绕上几圈兴许就能从别的出口脱身。但这方法治标不治本,如果下一次再在阴暗的小巷子里相遇,周琎不觉得自己能够打得过三个人。
周琎看向黄色短发,道:“我记住你的样子了。”
黄色短发愣了愣,反应过来,嗤笑道:“你要告老师不成?”
周琎摇摇头,道:“不是。我只是希望我们就像从来不认识一样,不要再找彼此的麻烦,如果不行,那我会记住你这张脸。只要有机会,我也会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就算碰到今天晚上这样的情况,你和好几个人一起出现,我被打得很惨,我也会抓着你一个人打,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如果情况轻一点,那应该是我被你们打得很惨,但你多少也会受一点伤,幸运的话伤在身上,不幸的话伤了眼睛、伤了脸;如果情况严重一点,你们下手没有分寸,也许我会死,但你也会受很重的伤,你们几个还会被抓起来,送去少管所,等你们出来,大家都长大了,没几个人会害怕你们,只会鄙夷;如果是最坏最坏的结果,那你和我都会死,原因很可笑——因为你想抢钱,而我给了你十五块,你觉得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