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真睁着一双惊诧的眼睛, 对上同样带着几分诧异的师映阳。
然后储真猛的捂住了嘴巴,师映阳竟然关心不是她的母亲吗?是关心的她吗?
师映阳拧着眉头,她脑子里嗡嗡的, 还回荡着储真那句超大声的话。她的母亲……那一半人族的血脉, 不喜欢魔族……既然如此,又为何会生下她呢?
刺痛从早已结茧的心中划过,是隐隐约约又细细密密的隐痛。师映阳顿了顿, 在对上储真的脸后, 还是决定先将这个问题抛开。她已经不是再寻求双亲的年纪了,母亲也好,父亲也好,对方如何想,都已经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对她而言,眼前的这个人才是更为重要的。
师映阳按下心头的情绪,看向储真:“虽然我与那位先辈很相似, 但我们也不一定就是血亲不是么?”
储真一愣, 她啊了几声:“可……额……”
这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仅仅是外貌相似,那算不了什么。人间那么多人, 多少有些相似也很可能。就连绝山掌门意远, 其实也没有将师映阳往自己血脉身上想过。倒是储真先入为主了,隻觉得此事不简单,就自动代入了!
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误?这可是现实世界, 不是什么狗血小说,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储真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露出一脸的懊恼来。
师映阳看着储真的样子, 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伸手抓住了储真的手,叹道:“莫要打自己了,万一打笨了怎么办?”
“本来就笨,无非是再笨一些罢了。”储真叹了口气,她看着师映阳,最后耷拉下肩膀来:“对不住,是我自以为是了。”
师映阳却看向了远处。储真虽然集中突袭了很多书籍,但读的都是关于当时需要的地理宗门等等常识,她却不知道,修士冥冥之中是与天道有所感应的。魔族一脉和绝山纠缠不清,这份因果必然有因,让两者气运纠缠。
在意远对师映阳脱口喊出师姐的那一瞬间,冥冥之中的感悟就已经告诉了师映阳。她的母亲,她的一半人族血脉定然是与绝山有关的。
只是这份明悟被她按下,不曾表露。储真与她机缘纠葛,又是未婚道侣,两人纠缠颇深,想来也是同样有所明悟,只是将那份明悟当做一丝灵光,并不如师映阳这般了解通透。
不过此时此刻师映阳并不愿对储真细细道来。她听到储真的话,便知道储真是怎么想的,一时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好气。笑储真为她着想,又气储真觉得她竟然心理孱弱到连这样的消息都无法接受。
可一想到她为储真可能遭受的不公而生气时,但此刻的储真心心念念的,其实全都是自己。这样的满足又从心底升起,卷走心中的恼怒,只剩下满满当当的满足感。
她素来没有谁全心全意将她放在心头过,师尊也好,还是师兄师姐也好,他们都喜欢她,可是他们心中还有其他的事。只有储真,独属于她一人,也满心都是自己。
独占欲被满足,就好像一个肖想洋娃娃许久的小女孩,一旦得到了心爱之物,隻想整日整夜的抱着,再也不离开。
师映阳的心头柔软,可正因为心头柔软,才要知晓储真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揉了揉储真的头,声音和缓,语气却不容储真逃避的坚定:“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储真将师映阳往自己的小院拉,有些不解:“我没有被欺负啊?你为何这样说?”
师映阳扫了储真一眼,见储真神情并不似作伪,她心头浮动过一丝疑虑,却还是一一道来:“你与你师兄师姐们并不亲近,态度生疏,甚至还不如你与景平相处。还有这屋子,你的小院富有生活气息,房间中却是空空荡荡,完全不似你的习惯……你在妖族时,都会摆放上装饰物,房间也乱糟糟的。”
储真:“……”
虽然但是,也不必将房间乱糟糟的说出来……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师映阳竟然观察入微到这份上。这简直让她又是感动,又……
她的身份来历太过古怪了,在稍微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后,储真最先找的就是关于夺舍的资料。这个世界是有着夺舍一说的,而无论哪一个世界,夺舍都为人鄙夷。夺取人的□□,灵根,乃至今后的寿岁,造化,命运,放在哪里都不被人接受。书中更是说道,若是发现了夺舍,那定会被仙盟之人集体杀灭。
这大概就类似现代社会里那些有碍伦理的科学实验吧。
人应该要有底线。就连合欢宗那样的庞然大物,对待吸取旁人修为的功法都要小心翼翼,更何况夺舍这种呢?
因而储真那段时间很是寝食难安的,死过一次的人,对待死亡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储真也是,她想要好好活着,哪怕活得不算精彩,像个咸鱼,但也总归是安安稳稳的活着的。
只是没有想到遇到了师映阳,对方将她拉入一个格外瑰丽的世界,让她看到以往从未见过的风景,经历以往从未经受过的心灵的风暴。让她看到坚毅,追求,理想,也看到人性和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