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真坐直了身体:“你想要说什么?”
薛照夜说道:“你不会觉得我……这样不太好么?”
储真一愣,说道:“知道你如此狠毒,我十分地高兴。”
薛照夜:“……我不是说这个。”而且她哪里狠毒了?
储真挠了挠头:“哦……”
薛照夜叹了口气:“我喜欢女人这件事……”
储真惊讶:“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吗?”
这次换薛照夜有些惊讶了,她此前见储真并未多提,以为只是对方的温柔,没想到这个反应是当真觉得无所谓。不是看到同类的惊讶反问,也不是所谓直人的那种带着距离的,所谓“我不歧视”的话,而是真真正正的觉得这是一件无所谓的事。
储真看到薛照夜惊异的表情,又回想起兰絮说的那些话,知道或许是自己错了。修行人的寿岁悠长,又无子嗣之患,道侣别说是同性异性了,光棍到死的都大有人在。对于性别还真是不在意,虽然也有些凡俗之人说道,但储真却是从小长在修真界的,自然不会为那种俗言所惑。
如今她看到薛照夜这般,又想起此前兰絮的话,这才回过神来。
这个在她看来千好万好的世界,原来也不是那么的尽善尽美。她想了想,看见薛照夜收敛了紧张的表情,脸上反而显露出局促,似乎不知晓如何说话的样子。
薛照夜本就是个美人,展露出不同的风姿时,就如同花开四季,都有不同的美态。如今也是这样,储真看得十分开心,忍不住就盯住了看。
薛照夜确实不知该如何说话,但凡储真露出一点异样,薛照夜都有办法让储真感觉自己很可怜,甚至怜惜自己。但现在这种情况,薛照夜却有无从下手的感觉,她甚至敏锐察觉到储真身上似乎有种违和。
储真本人当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薛照夜在决定当房客的那天,储真从小到大的资料就已经摆在了薛照夜的案头。薛照夜知道储真有个平凡的人生,唯一的孤勇大概也就是现在断了跟父母的联系去做了一个看上去好像是“骗子”的天师。
但这样的人,会没有坐过汽车,会对同性恋保持这样的态度吗?
薛照夜考虑片刻,正要解释,就看见储真逐渐痴迷的眼神。她一顿,仿佛是猎物被什么凶猛的野兽所盯住,后背都密密麻麻地窜起一阵电流:“你在看什么?”
储真直愣愣地回答:“看你啊,你真的好好看。”
薛照夜:“……”
该不会……其实小天师是对她有什么意图吧?
薛照夜默默地坐得远了一点,她低咳了一声,想了想,又回道:“你也很好看。”
“我可比不过你。”储真回答,“所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薛照夜沉默下来,她摇了摇头,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妄自菲薄……
她这样的人,拥有了很多人都无法想象到了金钱和权势,却失去了亲人。就连对伴侣的选择,也是其他人不受待见的歧途。
她这样的人……
薛照夜转头去看储真,储真的目光很真诚。是不带有一点偏见的真诚,哪怕是在左明身上,她也没有见过。
“人……真的会克自己的亲人吗?”鬼使神差,薛照夜问道。
储真摇了摇头:“你们相聚是缘分,分开也是缘分。生离死别,不过是这段同行之路到了尽头罢了。生死无常,你又如何知晓死亡不是另一种新生呢?”她顿了顿,目光停在某个地方久久,又道,“而且,既是你的亲人,那自然是希望你平安顺遂。聚散无常,生死有命,但终归他们是爱你的,你也是爱他们的啊。这是生死也无法夺走的东西。”
薛照夜一愣,她唇角抖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微笑,却怎么也不成功,最后扭过了头去,掩饰自己的表情。
明明是想要储真对自己带着怜惜,却不想自己却被轻轻地撞了心房。
这一晚,薛照夜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家人们簇拥着她,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他们一起说话聊天,一起吃了一顿很美好的午餐。
随后父母揉了揉她的头:“照夜,那我们就走了。”
薛照夜抓住他们的手:“爸爸妈妈?”
他们衝她微笑,随后朝薛照夜挥了挥手。再然后是兄长和姐姐,他们也一一朝薛照夜道别。薛照夜哭起来:“你们为什么都抛下我啊!”
“我们陪你太久了。可是我们也不会永远陪着你啊。你总是要学会长大,总有个人会在前方等你。”
薛照夜哭着摇头:“怎么会呢?再没有人会喜欢我了。”
“会的,你看,她不就来了么?”
薛照夜抬起眼,光线的深处,似乎有一个人影朝她走来,那人影娇小,她想,这一定是个可爱的姑娘。她看不清,却也觉得温暖和安心。
等到薛照夜醒过来的时候,她的手无力地撑住了自己的头,半晌后,安静的房间里才传来了低低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