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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心理咨询师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问,阴沉雨天,落地窗外又沾了雨滴。

“不。我不写日记。”

“那要不要试试看?”他十指交叉放在身前:“试着每天写三件感恩的事,三件新的事。多小的事都没关系。”

“”

“或者写小说呢?你喜欢阅读,写起故事来一定也很不错。”

我笑了笑,点点头。心想应该换掉这个咨询师。

白人,男性,中产偏上,只说英文,在这个阶级分明的第一世界国家成长生活,他怎么能共情。

“相信我。尝试二十一天,你的心情会有所改变的。“

是吗?

我不说话,默默看着他。

他也不说话,面带微笑看着我。他说有时候你需要对沉默感到舒适,接纳它。于是,我们大部分的心理咨询时间总是在沉默中度过,我不愿说,他也不问。

我怎么不知道赚钱是这么轻易的事,他什么都不用做。

真该死。

有次他说:“想象你心中有个小孩,那是小时候的你,5岁?小孩难过了会哭,生气了会叫。而你只需要像一个大人一样,在旁边看着她,告诉她,‘我看见你了,我知道你难过,我知道。’”

“只是承认那些情绪的存在,抽离出来观察感受它,就很有用处。”

我想象了一下,觉得有点可笑。我内心的那个小孩和现在的我又有什么两样?

大概是由于我油盐不进,他无计可施,有一天他只好说:“那你试着,用你的母语中文来说呢?大喊大叫出你想发泄的那些情绪也没关系。”

尴尬得我都想笑。

几度试图开口,磕磕绊绊,最后我生硬地用中文对他和那个周围空气中不存在的人说:“你去死吧。”

他抱着双手,点头露出鼓励的笑容:“很好,你做到了。”

后来我把他给换了。

再后来,微信咨询了一下国内张医生的意见,她说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在这个国家从业的合适人选,或者其他办法,同时,你不妨试一试他的建议呢。

“好的,谢谢您。”

有一天夜里我深呼吸,建立了一个文档,文档名是一个数字2。

名为数字1的文档是我此前尝试写的日记。设置了密码,后来密码忘了。

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档,把既往不堪反复挖掘出来鞭笞的事。盗墓还能赚些死人的陪葬,而写这些,就只是因为心理学学术上弗洛伊德比阿德勒更流行吗。这么做什么也改变不了。

空白处的光标闪动,犹豫良久,想起她,我用指尖按下键盘:

“我总在公共淋浴间的隔间里和客人做。邻居都是我的客人,比如对门的两个男人,和她…”

对这件事仍然抵触。

直到现在。

其实一直有留着她以前写过的东西,私底下有关注她的动态,她写得很好。感性,连梦都愿意描述得这样生动。因此只是照搬了些她的文段,不用说太多自己的东西,反而感觉要好些。

像离她近了一点。又像我们不觉中交融,小说人物彼此缠绕,亲密无间,不用梳理,随它乱下去。想着缠一辈子也好啊…

幸好她没有作小说公开发表,不然算我抄袭。

好消息是,去年完结了这篇小说后的不久后,我如期见到她了。她在另一个国家用我的名字当老师,玩儿似的给小朋友上美术课,还戏称是“call

by

your

na”,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和她在一起的短暂时间里,心像是活过来,丰盛惊喜。

可见她就像饮鸩止渴。

那之后不久,我们再次分开。她又一个人离开那个国家搬去一个北方城市,再是南方城市,新的工作,新的住处,新的人。近年想要安定下来。

我也孤身一人,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从南到北,从温带搬到深夜拉开窗帘就能看见极光的寒带。只有分分合合,短暂停留,一起生活的日子是奢望。

前一阵张医生虽然推荐了一位华人医生,但我又忽然觉得不需要了。一个人在外漂得有些久,连对旁人说关于自己的事都觉得疲惫。

再后来,也就是几个月前,我辞掉了异国的工作,离开了那个阴雨连绵的苦寒之地,回到淮州,打算休息一阵子。

她也在淮州。真是好巧。

她从机场把我接回家,为我备好回家孝敬老人的月饼,一起住在她自己一点点装好的新房里。陪着她上下班,牵着她的手走过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拿所有好吃的食物喂我们的小黑,重新回到令人沉溺,耳鬓厮磨的爱意里。喜欢她一遍遍吻我,听她一遍遍说她爱我,离不开我。

本该过度幸福,甚至想要从此留在她身边,好好一起生活。

然而她告诉我,她准备跟一个二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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