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小的那个则被改成了简易书房,里面有书桌椅子和书架。睡房还算整洁,但小房间却乱成一团,到处散落着揉皱的草稿纸,纸篓也早满了。
见屋里的情况全被乔桥看到了,周远川脸上闪过一丝无措,但他还是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咳。”乔桥尽量让自己表情正经点,“周先生……在解题吗?”
周远川:“没有。”
……屋里都这样了还嘴硬。
她随便捡起一张纸,刚要摊开看,就被人飞快抽走了。
周远川:“字写得不好看。”
乔桥顺手从地上又捡了一个:“你还要拿走吗?”
这回周远川不动了,毕竟满地都是纸团,抢也抢不过来。他干脆别过脸,好像这样就能缓解被窥探内心的难堪一般。
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的全是各种复杂的公式,但几乎每个公式上都会被划上一个长长的删除线,有的甚至删了改改了删,字迹也潦草得看不出笔划,远及不上乔桥记忆中那个规整端正的字体。
怪不得不让看,确实有点拿不出手。
她认真审视了一番,最后竟然在纸张右下角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小小的两个字藏在一段扭曲的公式里,能看得出写它们的人心情似乎不太好,笔划重得把纸张都划破了。
乔桥有点想笑,她以为周远川工作起来永远都心无旁骛,没想到也会偷偷开小差。
“上面有我的名字。”乔桥妥帖地把废纸折迭收好,“我就留下收藏了。”
周远川愣了愣,一点肉眼可见的淡淡的红瞬间爬上他的脸颊,但又因为男人的皮肤过于透亮,彷佛都能看到表皮下因肾上腺素而曲张的血管。
他动了动嘴唇:“那张不行。”
乔桥:“为什么?我看上面的公式都被划掉了啊。”
周远川:“那也有用,物理是个试错的学科。”
乔桥看着这一地的纸团,啧啧道:“那这题一定很难吧?”
男人微微抿唇:“陈景润证明1+2时,草稿纸堆满了一个房间。”
乔桥沉默片刻:“我知道这么问很蠢……但为什么1+2还要证明?”
周远川:“这其实是一个定理,任何充分大的偶数都——”
乔桥:“算了算了,我不想听了。”
周远川一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好脾气地点头:“我不说了。”
这也是乔桥喜欢周远川的原因,就算这些东西在他看来简单得堪称常识,他也不会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情,只要她问,就会耐心解答。
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周远川先开口:“回去吧。”
乔桥:“对不起。”
男人笑着摇摇头:“你没必要道歉,选择跟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
他顿了顿,嘆口气:“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我不是有意要无视你,只不过承认自己比秦瑞成差需要一点时间,我还没遇到过这么挫败的事。”
诶?这是想到哪儿去了,根本不挨着呀。
她连声否认:“没有不可能不存在,你们不是一个类型。”
周远川笑容很淡:“但你更喜欢他那种类型,对不对?”
乔桥很想说自己不是,因为秦瑞成压根就没有给过她选择的机会,男人以一种霸道而暴烈的方式强行介入她的生活,从不需要在意她的想法。或许在别人看来是乔桥选了他,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其中水分有多大。
在感情这方面,她一直被秦瑞成牵着鼻子走,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我其实很羡慕他。”周远川垂下眼睛,看着自己过分纤细的手指关节,“我所拥有的东西都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他拥有的却能轻易吸引你。”
乔桥瞬间明白了周远川这几天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解题,是自尊心受不了想要在擅长的领域找补回来吗?
但……似乎也因为心绪波动太大,没有完成。
难怪浑身散发着‘丧’的气息。
“不会的。”乔桥心中燃起一种莫名的使命感,她牵起男人的手,认真道,“周先生在我心里,一直特别特别厉害。”
怕对方不信,又自揭短处地补充:“你也知道我学习一般般啦……高中还暗恋过班上成绩最好的男生,我一直很佩服头脑聪明的人啊。”
周远川愣了片刻:“真的吗?”
“当然!”乔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要是早点认识就好了,考试就不用求爷爷告奶奶找人给我传纸条了,你可以给我补课啊——”
话音未落,她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男人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一定有机会的。”
周远川身上常有的那股淡淡的纸香和沐浴液混合后的味道把她弄得晕头转向,竟然有点飘飘然了。
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