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出租车看准了她这个坐在路边失魂落魄的客人,停在面前,主动问她走不走。
池浅近乎是下意识的点头。
她突然觉得四周都好陌生,原本安之若素的心在发慌,隻想快点回到家。
可她的家,又真的是她的家吗?
池浅近乎是脚步慌乱的往家赶,待在电梯里的几十秒让她分外焦虑。
她急于用家里熟悉的一切证明,让自己安心。
可当池浅推开门的瞬间,她眼前的景象却并不能跟她的记忆重迭。
吊灯不对,高脚椅不对,客厅陈设不对……
这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应该一眼就可以望尽,没有这么多精致时髦的东西。
朴素的双人床,可以一眼望尽外面的大窗户,以及散乱堆满物品的老旧餐桌改成的大书桌。
怎么会是这样。
这不是她的记忆。
这不是她的生活。
池浅隻觉得心口一阵慌乱,好似有什么东西抓不住。
她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日光环着一圈,好似一枚镯子。
海浪的声音从池浅脑海中翻涌响起,在她记忆中的那扇窗前应该可以看到远处的海面。
而她一步步走到阳台上挑高的窗户,无论怎么远眺,也只有连成片的高楼房屋,绿荫都了了。
宋唐……
元明。
池浅近乎条件反射的想起了这个名字,耳边一道柔声,好似春日的光般和煦:“阿浅,这些年辛苦了,我会给你一个好结局的。”
系统抹不掉,池浅的记忆争先恐后的挤进了她的大脑,按着她的额角一阵撕扯。
她头脑发胀,又觉着不可思议,可回想自己这走运的一天,好似正好印证了元明之前的承诺。
为什么她把镯子给了人,想起的还是系统给她的错误的记忆。
“叮!”
就跟还不够似的,更加多的诱惑证据贴着池浅的掌心震了一下。
手机收到的信息显示,她的银行卡里刚刚汇入了五万零一千元。
她的3n已经到帐了。
五万多元对一个刚踏入社会没多久,净资产几乎为零的年轻人来说,已经很具有诱惑力了。
这真的是元明的承诺,不是什么系统的空头支票。
池浅看着这笔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巨款的补偿金,脑袋里忽的钻进了一个想法,好似绕在她耳边的撒旦,蛊惑着,推着她做决定。
——如果她选择留在此刻的世界,她会有很好的未来,幸运缠绕,一生无忧。
多少人终其一生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个结局吗?
而这也正是池浅曾经想要的。
可也说了,曾经。
人的想法正如流水汤汤,池浅的世界中央始终站着那道如青竹白笔直瘦削的身形。
时今澜。
这不是她的幸福。
没有时今澜,她这辈子都不会幸福的。
池浅捏着手机的手又紧了一下,目光笃定:“元明!不管你听不听得到,这不是我的未来!你不能将别人的记忆捏造成我的。”
“虚假换来的只有虚假,哪怕现实生活充满了残酷与未知,我也要回去!”
叫嚣中,池浅突然注意到了墙上那幅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去的画。
那是一副写实的油画,湛蓝的大海拍击过断崖,好似要吞没一切,却又什么也吞噬不了。
蝉鸣穿透了老旧的窗户,如浪涛般卷进房间。
池浅目光紧紧的盯着这幅画,耳边好像传来了海浪的声音。
……
“喂,你醒醒,醒醒啊。”
少女青涩的声音穿插在冷涩的风中,池浅听到了有人的呼唤,掌心抵过一片凉意。
她茫然的睁开了眼睛,看向周围的一切。昏暗的夜空下,一切都被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感受着喉咙的颤抖,突然发现那略带焦急的呼唤声,是自己发出来的。
这不是别人在问自己,而是自己在问别人。
海浪卷着暴戾不断衝刷上岸,浸没的沙滩铺满了潮湿。
秋意渐深,海水冰凉刺骨,池浅感觉沙子磨过她膝盖的疼痛,视线的正下方是一张苍白而无比熟悉的脸。
时今澜。
她浑身湿透了,瘦削的身形到处都是渗着血迹,羸弱不堪,就跟自己当初第一次捡到她时一样。
海水一波接着一波,不断衝刷过她的身体,好似是这样将她推到了这边,却也好似不甘心,想把她重新拖进水里。
池浅呼吸一下紧绷,看向时今澜的心止不住的扑通扑通的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