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不了。”魏檗连忙摇头,表示已经吃饱了。
齐大伟见了,嘲笑汪山道:“老汪,面子不够大啊。”
“学生娃,脸嫩。”于明忠跟齐大伟说:“你那个鸡蛋的笑话讲得震天响,几个女同志好意思过来。”
“哈哈哈。”
人群哄笑,有人继续起哄:“大伟,把鸡蛋的故事再讲一遍。”
……
伴着荤素笑话、乡村轶事和一片喝汤声吃完早饭,于明忠带着魏檗、齐大伟和苗有发继续下村。
一连几天,四人吃了早饭出发,晚上披星戴月回来。
到了油山西村,因为驻村农技员老谢不在,于明忠略略一站,随便看了看就走了,魏檗也没能多做停留。
于明忠私下问过魏檗,如果她家里想承担开沟的项目,老谢是指望不上的,但可以以站里的名义在她们村增设一个点。
魏檗对她家开沟没什么想法,毕竟主线是种辣椒(划掉)。毕竟她自己家没有这么多地,如果要租或者号召大家一起做,以她家目前在村里的状态,并没有那么高的威望。
不过她对指望不上的老谢很好奇。似乎每个人都知道老谢指望不上,但每个人却都对他显示出极大的包容。魏檗在村里没有听说过多少关于老谢的事情,便忍不住向于明忠打听老谢的过往。
于明忠告诉魏檗,老谢是五十年代末从大城市下放到他们镇的,当时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他老婆。过了几年,他老婆死了,又过了好几年,有人写信到镇上,说老谢的孩子也死了,只留下个刚会走路的小孙女。如果老谢管,就想办法去接,如果老谢不管,就送孤儿院。
“啊……”魏檗听得唏嘘,没有料到,看似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人,背后有着被命运的巨轮碾过的痕迹。
于明忠还说:“老谢那时候按规定不能离开镇上,多亏当时的镇长义气,看他可怜,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去外地把老谢的孙女接了过来,还让老谢当了驻村技术员,每个月有工资能养孩子。”
“老谢也确实有本事。”于明忠跟魏檗说:“田里出点症,问他没有不知道的。但是他从来不积极、不出头、不出错,怕了,你懂吗。”
“懂。”
魏檗理解了老谢,也理解了她姑姑,理解了这个世界。每个人不止一面,不止是一个扁平的形象,不是大纲文里面目模糊甚至没有名姓的背景板,在“远离主线”的角落里,每个人都有血有肉,有笑有泪,像野草一样生生不息。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魏檗彻底扔掉了长久以来盘桓在心中“大纲文”的概念,和这个世界中的每个人一样,踏踏实实为未来奋斗努力打基础。
每天跟着老于少则两个村,多则三个村,日日连轴转,骑行近百公里,魏檗咬牙坚持着。每每夜里躺到床上,魏檗累得几乎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但转过天来,她又早早咬牙起来,精神十足的下村工作。
这下可苦了齐大伟和苗有发。
若是从前,齐大伟早就要跟老于发牢骚抱怨,或者找借口歇两天不下村了。但现在魏檗刚毕业的学生娃,女同志都还没叫苦,如果他一个大老爷们发牢骚,叫苦叫累,齐大伟脸上过不去。
牢骚发不出来憋在心里,后面两天,齐大伟一肚子怨气,天天臭着张脸,像谁欠了他二五八万。
到了周五,终于把是个村子“村村到”全部跑了一遍。于明忠提前跟镇政府食堂的大厨赵师傅打了招呼,给他们留了一桌菜。
晚上,老于从自己家里拿了两瓶高粱酒,在食堂请大家喝了一顿。
有酒有肉有菜,齐大伟怨气消了大半。老于又许了大家周六上午的半天假,连着正常的周日,可以一口气休息两天。终于过上了双休,对喝酒没有兴致的魏檗也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