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檗弹了弹手里的报纸。
魏潭弯腰扫了一眼,不以为意道:“肯定先拿没编制的开刀。你在镇上混,也危险,因为不知道未来会到哪一步。到了县里这一级,再裁人也裁不了你去。”
“我不用裁。”魏檗翻了个白眼:“我打算主动下海。”
魏潭脸色骤然变化:“胡闹!”
“打住打住。”魏檗不想因为这个问题和魏潭争吵,“说正事,你说的那个合适的村支书人选,在哪儿。”
“走吧。”魏潭拍拍魏檗,魏檗把报纸放回原处,从沙发上站起来。
魏潭给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打了个招呼,“我先下班了,家里有点事儿,跟高书记说过了。有什么事情,兄弟们帮忙听一下。”边说边从抽屉里掏出一盒烟,扔给两人。
“好嘞。”
接了魏潭的烟,两人都表示,现在马上到下班的点儿,魏潭你放心先回吧,肯定没什么事儿,有事儿我们在这里,不用你操心。
魏潭便带着魏檗,打开门,又是一股热浪。一直下到第二层,感觉楼道里才清凉一点儿。
出了县委大院,魏檗忍不住问魏潭:“你老岳父怎么想的,要把办公室安在七楼。”
魏潭轻笑一下,道:“七上八下,高书记对这些事情讲究。”
魏檗:……
她忍不住阴阳怪气:“七楼太高,脱离群众啊。”她想起老于跟她说过的高昊想当然,不接地气的话,问魏潭:“高书记高校下来的,是不是不怎么接地气。”
“是。”面对魏檗,魏潭没有隐瞒,吐槽伺候领导的心累:“有点教条。以为干工作跟老师管学生似的,老师说啥学生就能乖乖听。我看他为人处世,不瞒你。”
魏潭说:“我觉得我上我也行。大妹,你上更行。”
“哈哈。”
魏檗闻言,也忍不住笑起来,“我志不在此,你加油。”
两人一路说着话,到了魏潭宿舍附近。
魏檗一路没问村支书的事情,因为她发现,魏潭总是似乎想说什么,又犹豫,所以魏檗一直在等他开口,主动聊起这个话题。她对魏潭说的村支书是谁,隐隐有了点猜测。
红瓦白墙下,魏潭停住脚步,跟魏檗说:“你知道我把谁找来了?”
魏檗张了张口,还未发声,魏潭却语气快速接下去,道:“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到了吧。”
魏檗闭了嘴,她老哥就不打算让她说话。
魏潭定定看向魏檗:“我给你找的这个人,叫魏红缨,是我们姑姑。”
魏檗呼吸一窒,望向魏潭,她不知道,魏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
魏潭脸上像戴上一层面具,没有多余的表情。他说:“她姓魏,从你手里接过村支书的位子,有宗族血缘的牵绊,并不挑战农村的公序良俗。同时,她和魏家本家关系恶劣,回到村里,只能牢牢依靠你。”
“她……她……”魏檗声音干涩,却不得不说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姑姑当年嫁人,已经把户口从村里迁出去。”
“呵。”魏潭冷笑一下,道:“重新嫁给村里人,不就把户口又迁回来了吗。”
魏潭的语气,仿佛再说今天天气不错这种话题,轻轻飘飘。
他逆光站在树影里,话音像这个闷热夏季午后微不足道的一丝风,还没有感觉到,便已经散了。
魏檗心里惊涛骇浪,有重新认识魏潭的震惊,有姑姑人生被人随意掌控的悲哀,有自己无能为力的无奈,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
魏潭仿佛无所觉,他继续道:“你不比担心嫁给村里人之后成为夫家人,重新有宗族。嫁给村头的王光棍,只能依靠你。”
会面(二)
◎会面(二)◎
“可是……我不是……”
魏檗讷讷无言, 心里却惊涛骇浪。她有太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看向魏潭,魏潭眼睛幽深, 像终年照不进阳光的深潭。你是怎么,轻描淡写说出这些话的呢?若论血缘,那是你的母亲, 你要安排她嫁给村头的老光棍。若论宗族, 你找村头的老光棍当后爹……
魏潭似乎把所有既是“枷锁”又是底线的的人性道德限制都打破了。
魏檗背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夏日那么热的风吹到身上, 却引起她一阵战栗。
良久,魏檗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艰难说道:“你……你说了不算,总归要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魏潭轻笑一下, 道:“你放心,当事人的意见和我一样。”
说罢便引着魏檗, 到他的宿舍。
逼仄的砖瓦房小屋子里, 魏檗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个女人,她的姑姑,魏红缨。
屋后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魏红缨布满皱纹的脸上。
她消瘦、干瘪,穿一件哐哐啷啷不合身的水红色上衣,像一颗不饱满的花生米,丝毫看不出传言中那个十里八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