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般的目光落在高福瑞身上,宋治眼神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
陇右战事不如预期中顺利,劳民伤财让方经国战的皇朝雪上加霜,已是让他烦躁不已。为了迅速底定陇右战事,他不得不派遣大量帝室、寒门王极境过去。
这看似只是一个寻常应对,但实际上并非没有危险。
这么多帝室、寒门高手离开京畿之地,远赴陇右战场,若是世家强者趁机发难进逼皇宫,他又如何应付?
要知道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自东汉末年以来,士族门阀分裂天下倾覆皇朝,直至前朝因为世家利用各路反贼颠覆朝廷,世家大族就一直是皇权的眼中钉肉中刺,也是皇权的最大威胁!
眼下寒门如日中天,世家处境微妙已到了悬崖边上,说他们一定不会奋起一搏,打死宋治也不信!
别的姑且不言,要是赵氏在燕平高手力量空虚的时候,纠集世家带头发难,就是宋治怎么都不得不防的实际威胁!
为了防止大齐皇朝重蹈东汉、前朝的覆辙,被世家大族分裂江山、倾覆社稷,宋治这才在魏氏第一个冒头后,立即决定给予雷霆一击!
他必须将这种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宣示大齐的强悍稳固,表现他皇权的无可匹敌,姑息只会养奸,极可能让大齐皇朝进入末世!
要不是国战后封赏大体合理,眼下世家们还算温顺,对大多数世家们的弱者心理有所洞悉,赵宁等赵氏族人这些时日又分外安分,宋治怎敢决定让大量帝室、寒门王极境离开燕平?
他可没有元木真那般威压整个天下的天人境修为。
他连王极境后期都还未突破!
现在可好,陇右战事还未平定,河北州县又开始动-乱,好不容易解决外患的宋治,又得为内忧焦头烂额。
这让自国战以来,一直夙兴夜寐的宋治,怎能不怒?
陈询只提了五个县的乱事,但宋治却知道,河北、中原的乱事加在一起,已经达到了可怕的十几件!
凭着帝王的敏锐,宋治察觉到这是一股正在酝酿的风暴,一个应对不好,风暴就会肆虐各地,成为他的心腹之患!
国战大齐虽然打赢了,但国战期间大齐内部就有各种矛盾,之前没有精力与机会解决,现在也不见消停。
江南各地节度使为了筹措粮饷,手段多有暴虐之处,还闹出过民变,他们与地方大族大户的关系可不和睦。
而世家与寒门的互相倾轧,从来不曾停歇,只是没有失控而已。
节度使拥有地方军政大权,无异于一方诸侯,国战时期不得不倚重他们死战守地,如今国战结束了,若不及时收拢藩镇权柄,这就是祸乱之源。
自古以来,加强中央集权、加强皇权,讲究的是强干弱枝。作为皇帝手中刀剑的皇朝大军,掌控天下令万民畏服的利器,岂能掌握在各个节度使手里?
眼下的大齐,亟需安定整顿,哪里容得下又一场混乱风暴?
若真再有一场大风暴,皇朝的根基就会不稳,大齐的天下将再度风雨飘摇!
“参知政事说得好,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当真是能够为君分忧。”
宋治勉力压抑着心头怒火,但眉宇间的杀气却依旧冷冽,“朕倒想问问,四月五月发生的事,为何直到现在才呈奏给朕?
“在这之前,你们都干什么去了?身为皇朝重臣,难道不知这些事情的重要性?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最后八个字犹如惊雷,在大殿中的每个大臣心头炸开,回响不绝威压如海。
高福瑞没想到宋治的怒火如此之大,当下便骇得胆敢欲裂,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别人感觉或许会轻些,但他不一样。
他是参知政事不说,这些事情之前一直没有上报宋治,也是他利用个人权威强压下的!
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在陈询就是个应声虫,他跟赵玉洁主持皇朝政事,而如今赵玉洁又不在燕平的情况下,州县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治起罪来他首当其冲!
高福瑞比谁都清楚,州县的这些百姓之所以会一点就着,不顾一切犯上作乱,十有八九是因为官府克扣了赈灾粮,心中早就蓄积了对官府的滔天怨气。
而下面的官员敢这么肆无忌惮行事,当然是打通了上面的关隘,作为这些“关隘”的最顶端,高福瑞个人获利之丰厚,常人难以想象。
事情一旦败露,高福瑞必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就更不必说,这些事情里面,还有打压世家的情由。
在此之前,高福瑞一直想要通过个人权势,让州县高手捕杀作乱者,杀鸡儆猴平息事态,而后再轻描淡写禀报给宋治,这样他就没什么罪责。
可没想到的是,乱事一件接一件,他终于还是捂不住了,只能由着陈询在朝堂上捅出来。
他更加不会想到的是,其实宋治一早就通过飞鱼卫,知道了州县的各个乱事。
宋治敢于让赵玉洁主事内阁,自己装病不处理具体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