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紧要。
其实今日众人议事,在这一点上表现得还不明显、过分,因为商量的事情太过重大,容不得半分差池,若是换了不那么关键的事,争论会更明显。
魏崇山沉吟着道:“是要整顿一番。”
他已下定决心,好好扭转一下吏治。
魏无羡道:“其实父亲也不必太过忧虑,群臣虽然有争议,但好在都是站在具体事情上谋划,针对事情讨论,言论不是出于自身与自身利益群体考量。
“事情如此,就不是太严重——但事情绝不能往后一方面发展,否则万事皆休。
“眼下秦国初立,上下皆有冲劲,议事做事都能顾全大局,越是往后才越是需要谨慎,需要约束。”
听完这番话,魏崇山张了张嘴,由衷感慨:“真不愧是我的麒麟儿!”
魏无羡瞅着魏崇山看了好几眼,纠正道:“父亲应该说,真不愧是我的龙儿才对。麒麟已经不符合儿子的身份了。”
魏崇山哈哈大笑,拍着大腿道:“真是如此!”
魏无羡话锋一转,没有任何停顿:“出兵中原之事,我与群臣的思考不同。”
魏崇山已经习惯了魏无羡的思维跳跃,顺着对方的话头问:“有何不同?”
魏无羡道:“父亲,我们争夺函谷关争夺洛阳,最终的目标是为了中原,所以不能失了长远之计,那我们千辛万苦争夺中原,又是为了什么?”
“争中原当然是为了夺天下!”魏崇山不明白魏无羡为何多此一问。
话一出口,魏崇山品出了味儿来。
这没有让他眼前一亮,反而更加迷惑:“你的意思是,争中原不是关键?”
“关键,但不是最关键的。最少可以不是!”
魏无羡目光灼灼,“争中原,就要跟赵氏开战,既然要战胜赵氏才能夺下中原,我们为何执着于东出潼关?”
这下魏崇山彻底明白了魏无羡的意思。
他陷入了深思,权衡利弊。
魏无羡眼神坚定:“自国战之时起,我就想跟宁哥儿全面较量一场,真刀真枪拼个高下胜负,看看咱们兄弟到底谁为雄豪。
“这些年来,我日夜不缀研究宁哥儿过往的事迹,深深明白一点:跟宁哥儿交手,绝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宁哥儿善于谋划长于布局,身边还有贤才极能使用隐秘力量,又有贤才擅行行堂堂正正之法,正奇相合,阴谋与阳谋并生,故而往往能在对手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对手势力内部布下杀局。
“他要么不出手,一旦他出手了,基本就是他稳操胜券之时!
“而今,他在中原已经占了先机,仓促之间,我们去跟他在中原厮杀,只会落入他布置好的陷阱里!唯有另辟蹊径,出其不意,方能开辟出一片新天!”
魏崇山听罢,深受震撼,大为认同。
第七一六章 狗咬狗(上)
武宁节度使常怀远站在萧县城头,向西眺望,眉宇间隐见忧色。
这段时间,随着中原形势剧烈变化,他经历了好几回大喜大悲,心情一会儿畅快舒爽,如在九天之上,一会儿低落忐忑,似处九幽深渊。
起初,听闻四镇之主张京亲率大军来攻,他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紧张得数夜无眠。四镇兵马对一镇兵马,他如何能不忧心如焚?
而后,听说赵宁闯入张京大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击伤,常怀远兴奋得击节叫好,以为张京会就此罢兵,乖乖退回汴梁休养。
孰料,张京不仅没有撤军,反而下令大军进攻,常怀远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下令各城严防死守,靠着厚赐财帛于将士,总算没有被一击即溃。
可两军战力差距实在明显,武宁军纵然不曾跟忠武军野战,一直在踞城而守,依然是连连败绩,在不长的时间内就被对方逼得只能决战。
决战就是输死一搏。
常怀远可以选择退军,回徐州城防守,但那样一来无非是换个地方决战而已,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而且张京的兵马已合围上来,武宁军想脱身没有那么简单。
那几天,身处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之境,常怀远差些就没忍住,丢弃大军只带亲信高手逃回徐州城。
就在他万分绝望之时,武宁军忽然后退扎营,摆出了一副防御架势,一连几日都没有进攻萧县!这让常怀远又惊又喜。
后来打听到金光教出了事,常怀远高兴得连干三坛好酒,几乎当场醉倒不省人事。如此大好机会,他哪里能够放过,翌日便点齐精骑,出城攻打忠武军大营。
结果还真让他取得了一些战果,至少打通了回徐州的道路,破解了四面被围的困境,大军不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就在常怀远信心满满,打算趁胜追击之时,张京忽然从汴梁返回,忠武军、宣武军、河阳军、洛阳军等四军,重拾斗志反戈一击。
常怀远遭受迎头痛击,部曲死伤不小,狼狈退回萧县,前些时日取得的战果,一一被张京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