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定睛看去,不由得瞪大双眼,屏住呼吸。
眼前赫然是一幅舆图,只是与曾见的舆图截然不同,中原乃至诸侯国仅占方寸之地,被更广阔的陆地海洋包围,彻底打碎了他们的认知。
这幅图是林珩梦中所见,由他亲手绘制。
归国之时,为争取助力,他曾示于国太夫人,此后便藏于深宫,再无人见过。
今日展示给三人,意在展示天下之广,问鼎中原并非结束,不过是。
“国战不可避免,我等终要分出高下。然天下之广,非局限旧地,我意在告知诸君,诸侯为敌,终我族类,厮杀不可避免,滥杀绝不可取。有人方可守土,守土才能开疆。”
林珩手指舆图,言辞振聋发聩。
说话间,指尖在图上勾勒,广大的疆域,囊括数个中原,足以令人怦然心动,心驰神往。
林珩拿出的舆图足以冲破藩篱,破碎当世人对“天下”的认知。
经历过初时的震撼,帐内三人迅速冷静下来。
楚煜凝视图上,神情变得严肃,许久不曾言语,也不复见一丝浅笑。
楚项目光深沉,表情莫辨,良久盯着舆图,难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赵弼缓缓站起身,迈步来至林珩近前,近距离观看舆图,视线在图上逡巡,找到齐国所在的边角,短暂凝眸,轻声道:“这才是天下吗?”
感慨声流淌在耳畔,似在叹息,却也蕴含着一丝期待。
天上地下,四海八荒,竟是如此广阔,远超固有认知。
这般大的疆土,尽可取!
“此图,晋王从何得来?”楚项忽然开口,双眼注视林珩,瞳孔幽暗,映出跳跃的火光。
林珩转过头,迎上楚项的视线,坦言道:“梦中所得。”
“梦中?”楚项的表情有瞬间空白。
“不错。”林珩颔首,表情无比认真。他选择实话实说,听起来像是搪塞,实则无半句虚假。
凝视林珩半晌,楚项窥不出端倪,心中半信半疑,神情变得微妙。
赵弼眉心微皱,张口欲言,却被楚煜抢了先:“寡人先祖偶得机遇,越方有攻城九械。楚壮公出巡遇大雾,独见山中老叟,雾散后得铁,堪称奇缘。齐国建樊州城,也有多种传言。诸国如此,晋王梦得天授,何以为奇?”
越得攻城九械,傲视群雄,攻城无往不利。楚获铁矿和冶铁之法,打造神兵利器,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齐国的造城术独步天下。传闻齐敏公见天人,得城池图纸,筑起天下雄城,便是今日的樊州城。
楚煜提及三人祖上奇遇,无非是佐证林珩所言,杜绝楚项质疑,也防止赵弼追根究底。
三国皆有天赐之说,记载于史书,在世人口中传诵,笼罩一层神话色彩。若不相信林珩,质疑舆图出处,相关记载一样要打上问号。
于三国而言,这绝非好事。
楚煜摆明态度,也是在提醒两人,今日会面为的是刺破姬超的阳谋,进而削弱王室,为逐鹿中原铺平前路。
种种前提下,这幅图不会有假。
伪造得不偿失,谎言一旦被戳破,必遭天下人群起而攻之,非智者所为。
楚煜了解林珩,自然出言维护。
楚项不疑图上内容,只是好奇舆图出处。他对林珩给出的答案不置可否,见楚煜摆明态度,斟酌片刻,没有继续追问。
赵弼单手负在背后,缓慢转动套在拇指上玉饰,认真观察林珩,从对方的脸上找不出一丝心虚,也无敷衍的迹象。
莫非真是梦中所得?
果真如此地话,晋王岂非天眷之人?
一念闪过脑海,赵弼倏地停下动作,拇指按压食指指节,发出清脆声响。正遇灯盘中焰心爆闪,光芒膨胀,橘红耀眼。
“舆图千真万确,山川河流有不详细处,但绝不为假。若不相信,可派人出荒漠探查。”林珩双手袖在身前,平静道。
拿出这幅舆图前,他设想过多种场景,包括受到质疑。几人的反应在预料之中,他早有腹案,可以从容应对。
“寡人信晋王。”赵弼笑着开口,视线落在图上,沿着边界向上逡巡,穿过辽阔的荒漠,定在一片未知的土地。
短暂思量之后,他目光微闪,提议道:“荒漠之外有土,未知富饶贫瘠。中原未定,不急派遣甲兵,依我之意,无妨驱胡先行。”
“驱胡先行?”林珩看向赵弼,楚煜和楚项也心头微动,现出思索之色。
“羌、狄、戎、夷盘踞荒漠,部落逐水草而居,不事种植,最好劫掠,遇荒年必大举侵扰边境。诸国不胜其扰,屡次出兵却杀之不尽。”赵弼语速平缓,娓娓道来,诉说胡部的恶行。随即话锋一转,阐明驱胡的理由,“胡人杀不绝,如野草年年生长,于边境终是祸患。今知天下之广,荒漠之外有土,可派兵扫荡诸胡,逐其迁徙。”
赵弼是临时起意,计划并不缜密,却相当可行。
如他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