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又知道?
黎棠眉梢一挑,心中有数,起身跟苏沁晗道别,离开店铺。
特意选人多的道路,扶梯直梯换着乘,再在来往人群的掩护下,闪身钻进楼道。
他在心里默默计数,刚数到五,手机再次振动,蒋楼问:你在哪里?
黎棠切换到另一个微信号,点开置顶的黑白月球头像,那上面保留着八年前的聊天内容,对面的人同样问,你在哪里。
体味一番世界线交叠的奇妙,黎棠不慌不忙地拍了张楼梯间的照片,发过去。
然后锁屏,手机揣回口袋,倚靠着墙壁,等待脚步声靠近。
那边的蒋楼接到来自“小狐狸”时隔八年的第一条消息,心脏像是生了病,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他点开照片看一眼,毫不犹豫地拐进楼道,不多时,便找到藏在昏暗灯下,朝着他笑的小狐狸。
三步并作两步走近,不等黎棠出声,蒋楼捧起他的脸,吻了下去。
极深的一个吻,却并不激烈,像是要把积攒了八年的柔情蜜意通过这个吻,涓滴不漏地传达给对方。
直至尾声,两人一下一下轻触对方的唇,黎棠忍不住笑出声:“你每周这样两地来回跑,机票可以报销吗?”
蒋楼默了一下,转移话题道:“买了什么样的手串?”
和杨柏川有约的事,黎棠提前一天告知蒋楼,蒋楼当时没什么反应,连黎棠都以为他不会傻到白跑这一趟,没想到还是来了。
偷偷地跟着,又不甘心只远远地看一眼,于是发消息,让黎棠知道他在附近。
至于要不要见面,全由黎棠决定。
不过这一点倒不至于令人惊讶,毕竟蒋楼很久以前就会耍心机,总是三言两语就弄得人神魂颠倒,把整颗心都交出去。
无奈地叹了口气,黎棠举起左臂,展示给他看:“新买的,好不好看?”
蒋楼其实不想看,他怕碎裂的面具藏不住他独占的卑劣心思,也怕嫉妒使人丑陋,再喜欢的面孔,时间久了也总会看厌,嫌弃。
然而黎棠举高手臂,送到他眼前。
于是看见那条被他悄悄放在黎棠衣服口袋里的项链,被叠成两圈,戴在手腕之上,红玫瑰吊坠在幽暗的环境下,也熠熠生光。
“是怕当面送我不肯收,所以趁帮我拿外套,放进口袋里?”黎棠问,“就不怕我没注意,直接扔进洗衣机?”
蒋楼终于启唇:“扔掉也没关系。”
回忆上的一朵花,永生的玫瑰。
他早已盛开在他心上,任风吹雨打,也洗不褪色,吹不凋零。
当得知这条项链是八年前没送出的一份礼物,黎棠庆幸地叹息:“幸好没有丢进洗衣机。”
蒋楼握住他的手腕,贴在唇边轻轻地吻,低声问:“不要我追了?”
“嗯……”
黎棠刚应下就后悔了,改口道:“还是继续追把,和好之后再追,也是可以的。”
蒋楼笑一声,而后呼出一口气。
仿佛束缚着他的枷锁终于被解开,得救的同时,他听见心里那片荒芜已久的废墟,开始重建的声音。
后来,被问到为什么要在楼梯间,黎棠不好意思地说:“那年圣诞节,我们约会,在楼梯间撞到别的情侣……”
羡慕的种子早在那一刻就种下,黎棠看似胆小温吞,却也敢带着心爱的人,躲在与熙攘人群仅一门之隔的地方,通过接吻传达爱意。
再后来,谈及永恒,蒋楼仍然悲观地认为一切都会失去,就算有幸牢牢握在手心,生理的死亡也将成为最后的终点。
于是黎棠想了个好办法:“那你一定要活得久一点,这样就能拥有更久一点。”
“你要和我一起长命百岁。”
十九岁之前,蒋楼只想活着,想走出黑暗荒芜的废墟。
十九岁到二十岁之间,他爱上了一个人,却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以为爱是灭亡,是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二十岁之后,他只身回到那片废墟,更加坚定地认为一切都会失去。
而现在,蒋楼二十八岁,开始相信永恒这个虚无缥缈的词语,期盼着每个清晨睁开眼睛,都能看见爱人睡眼惺忪的样子。
“那晚上呢,不想看见我犯困的样子吗?”黎棠问。
这个问题未免刁钻,蒋楼不答,合眼装睡。
黎棠不依不饶:“你说呀,说呀……我就知道太容易得到会不珍惜,早知道就让你再追个一年半载……”
抿起的唇角微扬,蒋楼伸臂,一把将喋喋不休的人搂紧怀里:“睡觉。”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叫我什么?”
“……都真相大白了,还那么叫,不合适吧……不对,先回答我的问题!”
“明天再说。”
“好吧,那先睡觉。”
反正,他们还有无数个明天。
就像故事里的蝴蝶和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