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温杳出走,周慧瑛事后担心了一下。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她不喜欢林照青这个儿媳,连带着也重男轻女,不喜欢她这个孙女。
温杳知道,也尽量不要去碍着奶奶的眼,除了必要的招呼,几乎都躲在房间里。
直到某天,温杳无意中听到周慧瑛和伯母的通话——
“她在我这吃好住好。”
“杳杳的腿是瘸的,以后指不定有谁介意呢。”
一句话,让温杳本来都快要愈合的伤疤又一次被人撕扯开。
台球室二楼,陆京航沉着一张脸听着听筒对面不甚清晰的对话,深黑色的瞳仁骤然一缩,目光幽幽转冷。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拿着手机的那只手骨节一节节凸起。
电话那头听不见女孩一丝呼吸声,陆京航电话没挂,拎起外套绕过正在沙发打牌的一行人径直出去。
赵南看他走得急,“航哥这就走了。”
大刘抽出对牌,打趣道,“女朋友等急了吧。”
于斯和林子放没开口,目光却不约而同落在脚步急促的人身上。
于斯眼尖,注意到陆京航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戾。
十五分钟后。
出租车停在陆京航家楼下。
开门进去。
陆京航把人摁在怀里,揉着她的脑袋,声音听起来比她还难受。“没事,我在。”
从刚刚一上车,陆京航就注意到女孩下眼睑有揉过的痕迹。
她可能一直在忍着。
温杳垂着眼睫,一眨眼,明明压抑得很好的眼泪突然决堤,喉咙哽住,像吞了鱼刺一样难受。
陆京航不说还好,一说,情绪全被勾了出来。
温杳头埋在他的肩颈,拽着他腰间衣服的布料的手用力握紧强压着些什么东西,好半晌,她泄了气,胸腔的窒息把嗓音压得嘶哑,“她怎么能那样说我。”
她从来没有这般情绪失控过。
即便是强压着哭声,抽泣和颤抖还是难以止住。
陆京航揉着她的脑袋,一句话也没说,但是他压在腰间温热的手却给足了温杳安全感。
陆京航指腹轻揩去她眼角沾着的泪水。
低头,很轻地吻在她温热的眼皮。
“没事,我在呢。”
他没办法叫她不哭。
这是他捧在心尖疼的姑娘,但现在除了让她哭让她发泄,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温杳心脏有点痛,嘴巴里都是苦的。
她用手背揩了眼泪,低着头不肯抬眼,哑着嗓音低声说,“她怎么能那样说……”
温杳眼睛哭得有点烫,明明不想流眼泪,但是像是刺激到泪腺一样,一眨眼,泪水就止不住地往外蹦。
止不住。
陆京航俯身,把她的脑袋摁在怀里,鼻尖嗅到男生身上好闻的玫瑰气息裹挟着烟草的味道。
还没缓过神,陆京航掰着她的脸,垂着眼吻了她发烫的眼角。
喑哑着声音:“没有人能说你。”
“宝宝,于我而言,你最珍贵。”
“不哭了好不好。”
陆京航指腹轻碰了一下她的眼皮,哭得有点发热。
“拿热毛巾敷一下眼睛。”
温杳抽了口气,背着手掩着眼前。
她一定哭得很丑。
那天,陆京航又陪她呆了一个晚上。
期间他出去打了两个电话,温杳断断续续听,也只听到了两个字眼,“爷爷”和“港城”。
她猜测是不是他爷爷又和他说什么了。
关上阳台门,陆京航进来。
温杳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
“去里面睡。”
他走过来,指腹轻轻按压她擦得快破皮的眼角。
温杳摇头,问他,“陆京航,你是不是很忙。”
“没有。”
“你说谎。”女孩固执开口。
她眨着眼睛看他,眼底透亮,陆京航有那么一瞬被盯得有些闪躲。
果然。
陆京航指尖顿了下,温杳很平静移开眼,从沙发上起身,她心里压着什么,但还是故作镇定看着他。
她沉默了两秒,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坦荡看进他的眼底——
“陆京航,我们……”
她喉咙哽住,艰难地把这句话说完,“要不分手算了。”
绝望是一点点积攒的, 温杳坚持了一个月,她以为她很坚强,她也以为有了陆京航就什么都有了, 但事实证明不是她的原因。
她待在那个地方,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温杳几次三番地麻烦陆京航, 但是她发现, 陆京航有他自己的生活, 他也不能时时守着她。
温杳明白。
他先是陆京航,再是她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