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黄昏,亦或者清晨,无论什么时间都好,那都不重要。
晕皇的日光斜斜地透着窗户照射进来,恰巧落了一块在床单上,黎南坐在床上,后背靠着枕头,眼睛麻木地盯着那块被切割成菱形的光。
虽然他已经做好决定,要用孩子换取以后的自由,但具体怎么执行……黎南有点无措,先不论事情败露之后的下次,闻初尔那样聪明的人,他能瞒得过吗?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身影,但很快又被否决了,那个人不会帮他的。
“累了吗?”
黎南猛地抬头,恰巧撞进时远的眼睛里,“不。”
才腹诽过的对象这就出现在眼前,他多多少少有点心虚,说话都速度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还好,没什么事情。”
时远看了他一会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看被蓝色窗帘遮了一半的窗户,西府海棠的枝丫伸过来顶着玻璃,纤细的枝干被朵朵粉白的花苞、花蕊压得低低的,零星几声鸟鸣传来。
“要不要出去走一会儿?”时远突然开口,他走到窗户旁,将窗帘拉开,但光块已经滑到地上了。
黎南不想点头的,但他实在是太闷了,他都已经要忘记外面的空气是什么味道,避了光之后像霜打的茄子,提不起力气。
所以他还是答应了。
医护服很单薄,穿上大衣也有点冷,但黎南不想说,他呆呆地站在走廊里,旁边是垂下来枝繁叶茂的紫藤。
藤条攀爬在走廊上的木架子上,大大的空隙散落着,太阳照下来,落了一地的斑驳。
空气中泛着淡淡的甜气,黎南站了很久,久到下肢发酸,快要站不住,他才坐到一旁的长椅上,但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瞧着紫藤。
紫藤花之中嗡嗡作响,蜜蜂翻来覆去地闹腾,很是自在洒脱,黎南越看越是羡慕。
尽管手上的锁链已经拆掉了,但无形的拘束还是让他压抑得喘不过气,浓郁的悔意泛上心头,黎南总是会想,如果那天自己没有选择去面对闻初尔会怎样。
但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没有可能的过去被现存的事实吞噬,黎南觉得莫名的心累,连带着肢体也开始乏力,慌得不行。
奇怪,黎南眼睛有点酸,鼻腔也透着微微的疼痛,他明明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
一只手伸了过来,温柔地用纸巾擦拭他的眼下,黎南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丢脸地哭了出来,他有点想躲,但实在是太累了,身体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纸巾被自己的眼泪浸湿。
“别哭了。”
时远尝试着去摸他的脸颊,温热的、清醒的,黎南并没有退缩,只是眼睛垂下来,面无表情。
“之前的事情,也有我的错。”时远坐近了些,肩膀靠在了一起,“我没有要替自己辩解的意思。”
alpha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清,“上次的话是真的,”他抬着黎南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双眼,“只要你想。”
黎南呼吸一滞,他承认自己有一点点的动摇,但那只是一点点,他的脸上发着烫,也只是因为时远离他太近了,或者是日头晒的。
只要他稍微地靠近一些,唇就能贴到,他不敢去看时远的眼睛,视线移到了alpha的伤疤上,愈合多时的伤口溢着肉痕,略显狰狞。
时远明显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距离,但没有亲上来,话一说完,就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黎南躺了半天,那股热度还是没有消散下去,现在是晚上了,他已经不能用气温高来为自己辩解了。
那就是发烧了,黎南咽了几口口水,他这是正常现象。
“我睡了。”
时远的声音一出来,黎南差点没从病床上滚下去,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好的。”
“有事情就叫我。”
“……嗯。”
这是双人病房,两张病床直接挂着帘子隔开,时远就睡在他的身边。
黎南知道时远时不时会过来看看他的情况,他的睡眠太浅,稍微有个风吹草低都会被惊醒,就算时远没碰他也一样。
仔细想想,这件事难道不奇怪吗?
他和时远认识不到三个月,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才半个月,但时远总表现出一副很了解、又很会为他着想的样子,就好像很在乎他一样。
黎南知道自己勉强称得上俊秀帅气,不然闻初尔当时也不会看上他,但他可没有自恋到时远对他一见钟情,以至于现在还会放话说要帮他。
就算不是一见钟情……
那天时远的表现也确实很奇怪,明明是想杀他,但看清楚他的脸之后就放了他,甚至还带他去自己的休息处,最后更是直接把他带回了来政府区域,这些行为放在时远身上怎么看怎么诡异。
黎南侧过身,在黑暗之中揣摩,时远和闻初尔打过架,确切地说是把闻初尔揍了一顿,那是为了谁?
他的心突然绞得紧紧地,像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