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梁城冰冷的深宫里无望地等待他回来?
相比今后黑暗漫长的人生,他宁可燃尽热血战死沙场。
一缕深秋的朔风卷入帐中,火苗跟着暗了暗。
魏瑄赶紧闭起眼睛装睡。
云越只掀开帐门偏头看了眼,冷哼了声,就走了。
“主公,他睡着了,不用管他。”云越回禀道。
萧暥点头,他知道,魏瑄久居大梁,连续赶路两天,再加上一场大战,这孩子应该是累垮了,就让他好好睡一觉罢。
其实萧暥自己也是累得精疲力尽了。
眼看十月已末,朔北的气候已经寒冷刺骨,呵气成霜。
萧暥畏寒,身体就更不舒服了。如果不是靠着谢映之给的药压着,这痼疾怕是早就发作了。
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病倒,还是乘着后续部队还没有赶到的空子,眯上一两个时辰也好。
明天还有一场仗要打,得养足精神。
深夜
一处简陋的帐篷里。
施渠正一脸怨怼地看着同样被绑着的大巫夜檀。
他粗声粗气道,“你不是说中原人只是过境吗?这是怎么回事!”
他赤火部居然被中原人打劫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大巫夜檀衰败的脸上面露疑惑,“扎木托亲自派人送消息给我,让我们不要阻拦他们。”说道这里他还是想不明白,扎木托振振有词地说他们是去袭击曹满的,等到萧暥全军覆没,他们就可以合兵袭击陇上郡,劫他一大票!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施渠目龇欲裂,“扎木托已经是那些可恶的中原人的走狗和鹰犬了!”
他气得胸脯起伏,“现在,我们赤火部全完了!”
“倒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夜檀阴恻恻道,他抬起枯树皮一样的脸。一双深陷下去的眼睛如同两个窟窿,幽幽折射着火光。
施渠问:“莫非大师还有办法?”
夜檀一字一顿道,“中原人有句话,擒贼先擒王,只要他们的统帅死了。我们就有机会。”
施渠压低声音道,“那个射中我手的人就是他们的头儿?你能杀了他?”
夜檀脸上的皱纹堆起险恶的笑意,接着就见他龇起嘴,忽然口中发出嘶嘶嘶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施渠忽然觉得帐内的火光暗了暗,一股滑腻的腥臭弥漫开来。
魏瑄都没意识道自己疲惫到了这个程度。
本来只是想装睡,结果听着草原上朔风低低的哀嚎,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周身寒冷刺骨,他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里。皮肤冻得撕裂地疼。
梦里,冬日一缕稀薄的阳光从天窗照进来,射进幽暗的牢房里,就像落入不见底的深潭。
年轻的帝王坐在榻边,清早的寒气里隐隐飘来梅花香。
寒狱的院墙里有一株遒劲的老梅树,此时残雪未融,在阴森森的狱墙边,花开正艳。
魏瑄凝视了片刻窗外一角的天空,从来没有闻到过如此苦涩的香气。
他缓缓收回视线,看向榻上的那人。
寒狱简陋的席草早就被撤去了,换上了丝帛的褥子。
阳光照耀下,那人的容颜像初春剔透的冰雪,莹莹散发出柔和的微光,乌云翻墨般的长发铺在锦榻上,被梳得一丝不乱,他颈后垫着碧玉枕,微微仰起苍白的脸,从下颌到脖颈无比优美的线条,漂亮得刺眼。
让人很想沿着那流畅的线条抚上消瘦清致的脸颊。
帝王抬起的手却悬在了半空,指端墨香未散,却犹豫着不敢落下。
他凝视着那冰雕雪琢的人,怎么觉得一碰就会融去了。
牢房的门嘎吱地打开了。
他闻到木炭温暖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