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暥辩白?
谢映之循声看去,那是一名容貌清秀的士子,正是颜翊。
看来堂上泱泱诸君,还是有人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的。
一边的池铭冷笑斜目,讽刺道,“孝景帝文成武德,铸就大成年间盛世,你把萧将军和孝景先帝比是什么意思?当今陛下也不敢和孝景先帝相比吧?”
谢映之一听,此言诛心。用意着实歹毒。
表面上听是斥责颜翊用了不当的比较,实则却暗示了萧暥有不臣之心。
颜翊立即道,“我的意思是,萧将军是效法孝景帝的做法,并不等于将萧将军与孝景先帝相比。广原岭绵延百里山深林密,孝景先帝围剿多年,贼寇依旧猖獗,为害百姓商贾,最后采用招安之法,方得一方平安数十年,百姓安居乐业,休养生息。我只是不明白,招安为何到了你们口中就成了与贼寇勾结?”
颜翊说到这里颇有些激愤,“若招安即是勾结,孝景先帝的招安该如何说?也是勾结贼寇?”
池铭一时答不上来,气得脸色发白。
江浔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道,“一派开脱之词。”
颜翊闻言,白皙的脸色因为激愤微微泛红,朗声道,“我并非是为谁开脱,广原岭百年匪患难除,百姓苦不堪言,萧将军去后,匪患一清,即使孝景帝皇帝年间我大雍朝国势强盛时,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萧将军在这狼烟四起之际,居然做到了,从此南北通途,商贾不必绕行,百姓得以安居,此番功绩可入史册,为何到了你们口中,招安就变成了勾结,功绩变成了污点。”
杨覆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莫急,老夫以为,江浔的意思是,萧将军意图也许是好的,只是做法欠妥当了些。”
池铭还没有反应过来此话什么意思,江浔已经立即会意,道,“萧将军的做法是欠妥,比如将军想要褚夫子相助,大可以前往相邀,何必用过激之手段。”
池铭也明白过来,道,“萧将军勾结贼寇攻占潜龙山庄,以迫使玄门的匠作大师褚夫子为你制造军械,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座中指责之声顿时此起彼伏,这是萧暥残害士人的铁证了!
谢映之静静抿了口茶,心道,还差京城流血夜,就齐了。
“萧将军还记得大梁城流血之晚吗?”
来了……
谢映之心中了然,这哪里是策论,这分明就是兴师问罪来的。
他静静看向座间八风不动的容绪和面色深沉的云渊。
堂下已经是一片喧嚣,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了,雨中等候的人们却还没有散去。
谢映之一拂衣袍站起身,淡淡道,“你们都说完了?”
堂上众人肃然一静都看向他,容绪这才注意到,他这云淡风轻的语调有点不对。
谢映之环顾四周,从容道,“那么该我了。”
荒冢
谢映之站起身来,走到堂前,四下忽然寂静无声。
只有窗外萧萧风雨色,映在他眸中一片清寂。
“既然诸位想知道,今天我一桩桩往下说,若我所说诸位有疑,可随时提出,我知无不言。”
“那好,那就请萧将军说说京城流血夜之事。”涵青堂的堂主廖原道。
谢映之道:“郑图谋反伏诛,不知有何疑义?”
“当然有疑,郑图乃国戚,为何要谋反?”说话的是朱璧居名士郑绮。
这言外之意,这谋反也是你萧暥说的。谁知是不是欲加之罪。
谢映之忽然觉得他那主公确实是惨,涵青堂和朱璧居两派文人向来相互看不顺眼,多少年来隔空骂战争吵不休,居然能在共同责难他时,罕见地达成一致。
其实京城流血夜之事,谢映之在来到大梁之后就调查过。
当时秦羽率大军征讨襄州,雍州全境的事务及前线的粮草督办全都压在萧暥一人肩上。他本来体弱,积劳成疾,勉强扶病卧榻处理各类繁杂事务。也就在这个时候,郑图和桓帝看到了机会。发动兵变夺取京城。却不料病榻之上的萧暥反应竟如此迅捷,快刀斩乱麻一举掐灭兵变。
谢映之事后想来,若当时真被郑图得手,雍州必经历一场巨震,以桓帝郑图之力根本无法控制局势平息动荡,雍州紧接着就会被各路势力瓜分,届时你争我夺,战火四起百姓流离。
而郑图这些人眼中都只有争权夺利,不管时机,罔顾大局,更不惜生民涂炭。
谢映之目光静静掠向堂上众人,道,“大雍律令,皇室子弟亲眷、在京官员,勾结京城防署军队等同谋反,郑图勾结灞陵大营守将,巧取大梁城定远门,三千精兵袭击清察司,欲夺兵逼宫城,已经构成谋反,我按大雍律令,将其族灭,这事有章法可循,并没有出格之举。不知道诸君何来的疑问。”
郑绮暗暗一锉牙,大雍律令,在京官员勾结京城戍防军队即是谋反,这话无懈可击。但他还是不甘心,又问,“皇后身怀六甲,死于狱中。虽于法,你没错,但于情,你手段未免刻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