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萧瑟景象格格不入的,是一些酒楼瓦肆的热闹非凡,身着锦衣、高头大马的官员与富人出入不断。
他们在伙计点头哈腰的热情招呼里,迈着八字步一掷千金,好似这场让无数人家破人亡的战争,不仅没有让他们生活困顿,腰包反倒是不合常理的鼓了不少。
“五年国战,我们不仅吃尽了苦头,也受够了清贫,多少亲朋好友饿着肚子战死沙场,如今国战大胜,天下再度承平,该是我们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了!”
凭借天下罕有的修为境界,哪怕是隔着百步,赵宁也清晰听到了这番话,他循着声音转头望去。
几名身着巡城都尉府官服的官吏兵丁,正从一家绸缎铺大摇大摆、满面红光的走出来,为首者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塞进了怀里。
而在他们身后,尚显破败的绸缎铺门前,只穿了布衣的东家正强颜欢笑的弯腰相送。
一个半大孩子躲在他腿后,看向都尉府官吏的双眼里充满泪水,畏惧、仇恨之色又格外明显。
“总旗英明,想到了这个发财的法子,我等佩服万分。”一名小旗满脸奉承而又幸福的笑意,“兄弟们能跟着总旗,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满脸横肉的总旗甚为得意,扬着下巴道:
“这些商贾,在北胡占据燕平城的时候,不知道何为忠义,既不曾跟蛮子拼命,也不曾果断南撤投奔王师,反倒是留在敌境内继续做买卖过日子,每年还给胡子上交赋税!
“这不是为虎作伥是什么,不是叛国投敌是什么?咱们给他们按上通敌的罪名,那是合情合理,现在能给他们留一条生路,已经是足够仁善。”
小旗连忙附和:“如今国战大胜,自然是秋后算账的时候。这样的人一个都别想走脱,不让他们付出点代价,怎么对得起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
赵宁停住了马,夏荷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这些人,渐渐也听清了对方的谈话内容,这让她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公子,这些人怎么如此可恶,竟敢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百姓?这些百姓在国战期间被北胡蛮子欺负盘剥,忍气吞声,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分外不易。
“如今朝廷收复燕平,他们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可这些官吏竟然这样对待他们,那跟北胡蛮子有什么区别?这让本就生活艰难的他们,怎么活下去?
“都尉府的人如此行径,岂不是会寒了大齐百姓的心?官府的那些大人物们就任由他们这样胡作非为,都没有人出来管管吗?”
赵宁知道的事情了解到的情况,远非身为丫鬟的夏荷可比,他语气略显淡漠地道:
“大人物们也不是圣人,没谁不想发财享受,尤其是在经历苦难后。城中的巨贾大族,就是他们敲诈勒索的对象。这些下面的小人物,不过是上行下效而已。”
这话明显出乎夏荷意料,她震惊的捂住了嘴:
“要是官府都这样倒行逆施,那平民百姓还有什么活路可言?陛、陛下跟朝堂重臣们,难道不知道这些人的所作所为,难道都不管?”
赵宁的语气愈发淡漠,以至于显得有些冰冷:
“陛下忙着打压世家,内阁忙着处理陇右之事,宰相忙着明哲保身,对他们而言,那才是国家大政家族大事,谁有空闲真正关心普通人的死活?
“再者,皇帝姑且不差饿兵,在他们看来,这场国战是靠官吏、将校们拼命才得胜的,现在让他们捞点好处,只要不是太过分激起民变,也都可以接受。”
夏荷满脸惊恐,似乎看到了人间地狱。
但是转瞬,她的惊恐就被愤怒所替代,因为这些都尉府的人,已经来到街口,走到了他们面前。
见有两人停着马挡住了道路,不等眉头一皱,一脸不满的总旗开口,小旗已是盛气凌人而又恼火的上前呵斥:
“哪里来的浑人,竟敢挡在路口?你俩没长眼睛不成,看到都尉府总旗还不让道?是不是没吃过苦头,要大爷给你们一点人生教训?!”
他一番话说得极为流畅自然,层层递进情绪激烈,表达效果很是不俗,显然平日里没少说。
赵宁眼中自然不会有这种人存在的位置,夏荷则是冷哼一声:“好大的官威,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给我们教训!”
小旗没想到夏荷这么硬气,就要上前有所动作,忽然看到夏荷眼神一沉,霎时间只觉得一座大山碾了过来,压力大得完全不是人能承受。
他当即双腿一软,普通一声跪倒在地,力度之大,膝盖直接磕碎了青石板,饶是他乃御气境修行者,也疼得浑身痉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元神境?!”
总旗等人神色一变,惊愕忌惮之色爬满不少兵丁的脸庞,他们无论如何都料不到,眼前这个侍女模样的年轻女子,竟然有着元神境的高强修为!
虽说国战期间,大齐多了很多修行者高手,强者的数量远非国战之前可比,但元神境依然不是寻常人物,不是战功不俗,就是出身非凡。
夏荷居高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