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抛家舍业去战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到皇后赵七月的感召。
但这并不代表他抗拒效忠皇帝,相反,效忠皇帝是每个寒门齐人的莫大期望与荣耀。
刚进元从禁军的时候,范子清只是认为皇帝做事不厚道,在皇后功勋卓著的情况下,竟然拆解了皇后的扈从军。
到了燕平,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范子清逐渐认清了皇帝任人唯亲、假仁假义的真面目,对皇帝不分黑白打压世家、猜忌赵氏的行为,深感不忿。
范子清虽然再没见到过皇后,但却听说过对方的处境,在得知皇后被恃宠而骄的贵妃排挤,即将取而代之的时候,大为震怒。
在他心目中,中原危在旦夕之时,毅然决然返回汴梁,稳住大局人心还反攻杨柳城成功的皇后,是大齐天下最大的英雄之一。
而这样的英雄,却被皇帝那般不公平的对待,连皇后的位置都要保不住。
这让范子清深深为皇后感到屈辱。
因为出身“清白”,在被陈安之当作残兵收拢,成为皇后扈从军之前是万胜城守军,跟皇后并无瓜葛,且才能出众修为提升快,范子清得到皇帝信任,很快被提拔。
他宿卫宫廷的时候,经常跟在宋治身边。
他渐渐熟悉了高福瑞这个人。
对愿意为了忠义二字,离别父母妻儿,沙场拼杀的血性男儿来说,高福瑞这种玩弄权术,媚上欺下的文官,是范子清最为痛恨的那类人。
可这样的人偏偏身居高位执掌大权,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之一——另一个是想要取代皇后的贵妃赵玉洁!
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朝堂,跟范子清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也不是他浴血疆场九死一生想要保护的对象。
“乱军虽然祸害了一些地方,但这些地方比起整个大齐皇朝来,微不足道。之前朝廷是心慈手软,不想大动干戈,这才让乱贼一时得逞。
“陛下英明神武,乃一代圣君,现在朝廷已有完整布置,区区小贼,反手可灭!你们速速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休要惊慌逃窜!”
高福瑞挥舞着手臂,借助修为之力,让自己的声音远传八方。他说话的时候,好似自己就是真理,自己说的话绝对不会有错,百姓不相信他就是愚不可及。
范子清熟悉对方这种做派。
他听说国战时期,对方经常代表朝廷在各地发表自己对国战的见解,都是些北胡必败大齐必胜的言论。
可范子清记得很清楚,当初西河城失守,郓州战区危在旦夕,中原防线差些全面崩溃,就是因为这个人对战争的判断出了大错。
现在,对方又在大言炎炎。
一如当初。
范子清不懂,高福瑞明明在郓州犯了致命错误,是整个大齐皇朝的罪人,为何还能在后续国战中继续招摇过市,以皇朝军事大才的身份公开发言。
他更加不能接受,对方高官厚禄没有受到半点儿影响!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举国百姓明明都在声讨他的。
所以现在看到对方又在做同样的事,范子清才感到如此恶心。
高福瑞还在唾沫横飞,看样子很享受当下的状态,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必须保护对方,不能抽身离开的范子清,只能神游物外。
他想起中牟县的妻子,最近给他写的信。
因为他现在是禁军将领,王极境的修行者,还受到皇帝信任,所以他的妻儿在中牟县生活得很好,地方官府的人都很巴结。
妻子在信中提起一件事,说的是中牟县的县令,因为战后恢复民生有功,得到朝廷嘉奖,加官进爵了。
邸报上说县令为了让治下百姓吃饱穿暖,怕最高的山,走最险的路,心血和汗水洒遍了千山万水千家万户,用自己的辛苦换取了百姓的幸福。
而实际上,妻子省亲的时候,看到很多百姓连水都没有,附近的水渠坏了一直没修过,水坝干涸也没官差来问,现在吃水都要跑几十里用扁担去挑。
范子清之前就在中牟县当差,自然知道中牟县是什么情况,不过他在投身军伍前身份低微,根本管不了这些事。
妻子是在感叹乡亲疾苦,而在范子清看来,这反应出的是皇朝吏治的崩坏、黑暗与腐朽。
“如此世道,百姓怎么可能不造反?”范子清这样想,“大齐刚刚经历国战洗礼,有血性的人多得很,可不是太平日久百姓失去勇气的时节。”
这个念头不是凭空冒出,刚到沧州,他们就听说郓州出了事。
郓州原团练使耿安国,竟然在节度使找他议事的时候,突然失去理智变得丧心病狂,出人意料的发动突袭,仗着出众的修为境界,擒住义成军节度使王武,当场废了对方的修为。
而后,耿安国挟持王武为人质飞出节度使府,并在城门上召集他麾下的梁山将士入城。
因为性命掌握在耿安国手中,王武不得不依照对方的意思,将城防交给了梁山将士。
义成军十万将士,有九万驻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