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听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不让你们来,自有不让你们来的道理,如此散漫随性,哪里还有半分精锐之相?”
声音不如以往那般威严,淡漠了不少,好似已经大彻大悟,对什么都已不看重不在乎,得到了大解脱大自在——三当家甚至怀疑对方飘在云上。
“主人起床了?主人终于肯说话了?主人竟然还能跟以前一样发号施令?”一瞬间的狂喜就像是雪崩,把三当家冲得不知身在何处。
但她没有表露出多少异样,只是侧身回头,让出地方。
至于二当家等人,已是在忙不迭的请罪,哪敢多看多打量她们,尤其是二当家,甚至开始连连叩首。
“念你们露宿野外十多天,也是问安心切,今日就不怪罪你们,退回原处吧。午后再带大伙儿过来。”门前的“主人”声音平静。
二当家等人连道遵命,起身后退出篱笆,这才敢转身离去。
众人走远,三当家抬头看向自己的主人,只一眼,她便恍然失神。
初升的朝阳刚过山头,金黄的光芒洒满对方的肩膀,充满温馨的活力,她披散的青丝在晨风中微微扬起,将片片阳光拨动得波光粼粼。
“主人”布衣木钗,干净素洁,白璧无瑕的脸庞美得空灵如云,原本就倾国倾城、胜过世间一切粉黛的面容,在此刻仿佛能让空气中的尘埃都主动避开。
见到这般飘渺如仙的主人,三当家失神良久,只觉得青山绿水都失去了颜色,天下的美好都集中到了一点。等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已是情不自禁喜极而泣。
“娘娘”
端着木盆跟着赵玉洁进屋的小蝶,刚一踏进门,确认自己不会再被“深渊”的强者们看到后,便脚下一软哭着跪倒在地。
赵玉洁坐在了屋中唯一的板凳上,任由小蝶抱着自己的小腿哭泣,伸出白皙的手轻轻抚摸对方的脑袋,笑容浅淡地道: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若不是你的忠心,我这条命早已丢在了黄河里。就是往后不必再叫娘娘,我已不是大齐贵妃。”
小蝶哭了很久,为免被外面的人听到,她一直在努力压低声音。等到哭得浑身抽搐,好歹是停了下来,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双肩一抽一抽的道:
“娘娘主人虽然暂时没了修为,但只要回到燕平,以皇帝对主人的宠信,一定会想尽办法为主人恢复境界”
赵玉洁轻轻摇头:“气海破碎,没有办法可救;丢了修为,对皇帝就已无用。就算恩情有些许残存,往后呆在宫里,也不过是一具尸体,何必去受那个气?”
说到这,赵玉洁将小蝶扶起来,让对方坐在自己身边,这让对方诚惶诚恐,怎么都不敢坐——以往赵玉洁最是重视尊卑规矩。
“如今流落民间,往后前路莫测,没了我相助宋治无法压制赵宁,这天下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还是不要再叫主人了,就叫姐姐吧。”
小蝶睁大不可置信的双眼,慌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这怎么能行小蝶万万不敢”
赵玉洁最终还是让小蝶坐到了自己身边,这不是她多有力气,而是小蝶无法真的违逆她的意志。
拉着小蝶的手,赵玉洁看着她认真道:
“小蝶,孝文山一战后,形势已有根本不同,昨日种种昨日死,再也不能带到今日来。你我要想在这烽烟乱世活下去,就得抛掉过去,不可执迷不悟。”
小蝶心头一震,失神呢喃:“昨日种种昨日死”
这间茅草屋原来的主人离开了渔村,已经很久没人住,小蝶带着昏迷不醒的赵玉洁过来时,用随身首饰向渔村租用了它。
午后,“深渊”的众位当家一起到了茅草屋,只不过都只能站在院子里,因为有王极境布置结界遮掩气机,倒也不担心被渔民看见。
赵玉洁安排完深渊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行动,就让他们各自回去,依旧做原来的事——所谓行动,也就是韬光养晦四个字而已。
因为赵玉洁一惯以来的铁腕手段,“深渊”的强者们没敢问太多,都乖乖领命行事。
赵玉洁身边只留了小蝶一人,连个暗中的护卫都没安排,这样一来目标最小,最不容易被人发现异常。
她虽然没了修为,性命却还在,无论赵宁的人还是宋治的人,包括各路诸侯的眼线探子,若是察觉到她的行踪,都有不放过她亦或者利用她的理由。
“姐姐,我看二当家走的时候,眼神不是太对劲,他该不会有什么龌龊心思吧?”茅草屋只剩下主仆——姐妹两人的时候,小蝶若有所思的对赵玉洁道。
“你虽然隐瞒了我气海破碎修为尽废的消息,他们也不敢当面用气机来探查我的虚实,但通过各种细节还是能有所察觉。”
赵玉洁回到床边坐下,对这件事显得不怎么在意,“不过有你在我身边,他们暂时不敢对我怎么样。
“如果想要把‘深渊’据为己有,眼下最重要的也是拉拢同伴、排除异己,而不是来找我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