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不让王载进言,只能悻悻不乐地出门。
王载进了偏殿,不等杨延广开口,便噗通一声跪拜在地,大声悲呼:“王上,吴国将有灭顶之灾,请我王明察啊!”
杨延广怔了怔:“什么灭顶之灾?”
王载痛哭失声:“三军皆灭,百姓尽失,社稷不存,宗庙被毁,这还不是灭顶之灾吗?”
杨延广大怒:“胡说八道什么!好好的怎么就会三军皆灭、社稷不存?再敢胡言乱语,本王绝不宽容!”
王载砰砰砰磕头不迭,眨眼就在地上凿出了一个坑:“王上,臣就算是死,也是为社稷而死,绝不会畏惧半分!但是王上,臣不能眼睁睁看着吴国万劫不复,大业不存啊!”
“太傅究竟何意,不妨明言!”杨延广面颊抽搐。
“若与赵氏结盟,吴国便是自寻死路!”
杨延广面色剧烈变幻半响,终究是控制住了心境忍下了怒火,装模作样叹息一声,无奈地站起身,将王载扶了起来,拉着他坐下,拍着对方的手背道:
“太傅心怀社稷,为了吴国殚尽竭虑,乃本王肱骨,本王岂会不知?
“据大将军所言,跟赵氏结盟好处不少,太傅为何会有这番论断?之前太傅在大殿上反驳大将军的那些话,可不是什么高明之论。”
王载拱手道:“王上明鉴。之前臣的那些话的确不是关键,臣的肺腑之言只能告之王上,旁人莫能听闻,即便那是大将军。”
杨延广暗暗嗤笑:你能有什么非同一般的肺腑之言,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拒绝与赵氏结盟,不就因为自己是晋朝罪臣,仇恨赵氏吗?
你们这些从晋朝南下的寒门士大夫,不就是害怕赵氏不放过你们,以结盟大局为条件把你们弄回去受罪吗?
王载不知道杨延广在想什么,当即吐露心声:“王上,费县一战,我军损兵折将,敢问王上,晋军战力如何?”
好好的又提费县之战做什么杨延广心中不快:“晋军战力不俗。”
“正面作战,我军能胜否?”王载接着问。
你还没完没了是吧?直接说关键不就完了?杨延广安耐住性子:“恐怕不能。不过,晋军想要胜我也不是那么简单。”
王载松了口气,杨延广承认这一点就好,要是对方死要面子不肯松口,下面的话他还真不好说:“曹州之战,王上如何看待?”
金光教原想展现实力,获得在吴国传教的资格,孰料盘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弄得灰头土脸,真是跳梁小丑、贻笑大方杨延广正色道:
“晋朝所谓的革新战争的确不容小觑,他们很善于蛊惑人心蒙骗百姓,让百姓甘愿受他们驱使。不过假的终究是假的,长久不了。”
他当然不认为大晋能如他们所言,真给百姓带来公平正义,让天下脱离弱肉强食的底层规则,使平民百姓活得跟权贵富人一样。
在杨延广看来,那就是一面旗帜、一个幌子,百姓现在之所以获得好处,不过是因为赵氏严刑峻法,大晋官将一时克制。
这种克制不可能长久。
王载喟叹道:“王上说得不错,赵氏推行的新法新规长久不了,日后必然改变。但王上认为,他们会在天下大定之前改变吗?”
杨延广猛然一愣。
一时间,他心跳如鼓。
好半响,他黑着脸道:“怕是不会。”
王载站起身,再度跪拜在地,向杨延广行大礼,心悦臣服地道:“我王大智,日后必能一统天下,成就千古大业!”
杨延广:“”
他第二次将王载扶了起来。
不同于之前那次,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明君的惺惺作态,这回杨延广是真的佩服王载,心甘情愿降尊纡贵将对方亲手扶起来。
这一刻,杨延广知道,他之前错怪王载,也小看王载了。
对方说的问题的确非常致命,能够早早堪破这些,王载无愧于吴国社稷之臣、肱骨栋梁的称赞。
王载趁热打铁:“王上,晋军强悍,战力胜过我军,与之沙场对决我们毫无胜算;赵氏善于蛊惑人心,在蒙骗百姓让百姓甘受驱使这一方面的本事,连金光教都不能及。
“现在的吴国与晋朝决战已是毫无胜算,倘若让赵氏撑过这一劫,得到关中,实力大涨,假以时日,吴国如何与之抗衡?”
杨延广目光黯然。
吴国的立国之本是寒门庶族地主,维护的是他们的利益,在发挥举国百姓之力这个问题上,有着天然局限,根本做不到多少。
如果赵氏暴虐无道,百姓深受其苦朝不保夕,那么吴国当然不惧晋朝,杨氏只需要给予百姓衣食,让百姓活得下去,百姓自然就会尽数为杨氏所用,帮助杨氏攻灭晋朝。
但赵氏不是这样。
相反,赵氏维护的还是每一个平民百姓的利益。
与赵氏相比,杨氏大大落了下乘。
凡事就怕对比。
很多时候,对比能知善恶美丑、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