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谓十分重要。
不出半个时辰的功夫,沈鸢便已将人像画出。段奚将画像拿至案犯面前,本想问其是否相似,然话未问出,看见对方面上惊异神情,心中便已有了定数。这位姑娘的画技他先前已领教过一次了,他信得过,再加上看见对方神情,段奚没再多问,只将画像收好,而后领着人步出帐中。
帐帘掀起,寒凉北风扑面而来。
沈鸢这会儿却不觉得凉,只觉帐外的新鲜空气令她浑身舒适不少。她将面上黑纱稍扯下一些,露出小巧鼻尖,呼吸着帐外的新鲜空气,待胸口的闷气消散大半之后,方才看见站在帐外一角的卫驰。
卫驰自然察觉到她投向自己的目光,他侧头过来,与她视线触了一瞬,复又很快移开。
“禀大将军,画已完成。”段奚上前抱拳行了个军礼。
卫驰颔首,面上没什么表情:“送她回去。”
段奚怔了一下,只因留意到大将军方才看向沈姑娘的那一眼,总觉得其中暗含深意。
找画师画人像这样的小事,本犯不着大将军亲自前来,然将军却在帐外等候许久,难不成就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送她回去”?
四下静了一瞬,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段奚摸了下鼻子,只得按吩咐行事,他刚想给沈鸢引路,只听身后有女声响起:“方才作画时,小女不慎将发簪遗落在内,不知可否劳烦将军……”
“末将这就进去帮姑娘寻找。”未及沈鸢把话说完,段奚便先一步将其打断,而后抬脚大步迈向营帐,即便他平日是个粗莽武夫,也能在此时此刻清楚感知到,这个时候,他不宜在此处碍眼。
段奚一走,空旷营地之外,便只余下沈鸢和卫驰两人。卫驰倒是没走,也没说话,只将目光落在远处。沈鸢身上披着他的宽厚大氅,掩在大氅内的双手紧攥着,她壮着胆子细细打量他面上神情,却是一无所获。
先前她还想着该如何接近卫驰,眼下寻到机会,也算是帮了他的忙,依照卫驰的性子,该是“论功行赏”才对。两人既已打了照面,若是什么都不说的话,岂非白白浪费了一次“立功表现”机会。
今日出门匆忙,她头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发簪,故意支开段奚,只是情急之下的信口胡诌,回府之后,她同他说话的机会怕也不多,眼下她能抓住一次机会,便抓住一次。可此时段奚离开,她却一时也不知该开口同他说些什么。
四周空旷且静,只余风声在耳边呼啸。
“今次又想要什么赏赐?”倒是卫驰先开口说了话,“或是,有什么问题想问的?”
沈鸢没想到卫驰会忽然说起这个,他果真将自己当成他的手下了,有功就赏,有错就罚。
上回是因心中惦记着那个香囊,所以才提出要他回答问题,今日他故技重施,沈鸢一时也不知有什么可问的。但机不可失,她如何能放弃卫驰亲自给的机会,眼波流转间,只开口道:“那阿鸢便斗胆向将军讨要一个赏赐吧。”
“那便赐你锦缎……”
“阿鸢不要这些俗物,”沈鸢开口打断,语气却非强势,而是带了几分娇嗔,“不知将军可否赠阿鸢一物?”
“何物?”卫驰看向沈鸢。
“只要是将军所赠,阿鸢就都喜欢。”沈鸢说这话时眉尾轻扬,露出平日少见的狡黠之色。
卫驰只觉着了她的道,他所言的赏赐,是上级对下级的恩赏,但到了她的口中,竟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那便赠你锦缎十匹。”卫驰开口还是锦缎,只是将“赐”换成了“赠”字。
沈鸢嘴角向下,不甘示弱道:“那阿鸢是在军中领赏,还是回将军府领赏?”
卫驰被这话噎了一下,他一心想要公私分明,她却偏不。不过此事也不怪她,将她接来此处的决定是他下的,此事从一开始就难分公私。
“随你。”卫驰冷冷道了这么一句,转身欲走。
沈鸢没想会因此惹了他,情急之下,只大胆上前一步,抬手攥住他的衣角:“将军别走,阿鸢这就离开,也不要什么赏赐了。”说话语调中带了一点娇,一点软,还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委屈。
卫驰驻足回首,目光落在衣摆处的细白指尖上,没有说话。
到底是在军营,沈鸢也知自己此举不妥,忙将手收回,重新拢回大氅内,而后后退一步,屈膝以示歉意。
卫驰自认是赏罚分明之人,左右她的要求也不过分,眼下又一副被人欺凌、楚楚可怜的模样,反倒显得他有些不近人情了。
“那不如,我还是再问将军一个问题吧。”让卫驰为难并非她本意,沈鸢只不着痕迹在言语间又退一步。
卫驰未应声,只等着她开口,这一次连“朝政之事除外”的前提都没再说。
“阿鸢下回若再送汤至主院时,将军可否好好收下?”沈鸢说着话时,紧盯着卫驰双眼,企图从中看出一丝动容,拢在大氅内的双手牢牢攥紧,手心渗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