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进来打扫。
卫驰停住脚步, 没有迈入房中。她起床的时间倒比他预想的要早, 原以为她会累着,想让她多睡会儿, 不过她既已起了身, 早早去了营中,也好, 卫驰思忖片刻, 转身去了书房, 待早朝之后, 得到重审贪腐一案的确切消息后, 再去营中不迟。
日影上移, 轻云薄雾。
卫驰在书房看完北疆传回的几封书信后,便起身回了主屋。
屋内,福伯刚将屋子打扫干净,见郎君进来,只躬身行礼,后便准备退出房中。
卫驰的目光落在房中一角,福伯刚整理完的地方,是一处放置杂物的博古架。若是朝中其他官员的府邸,这样的博古架上,必然是摆满各式字画、花瓶之类的奇珍异宝。但以卫驰的性子,如此物件,房中自是一样都无,久而久之,角落的博古架,便成了摆放杂物之处。
架上其中几处摆着他从前用过的短刀,其余多处皆空着,眼锋扫过,卫驰意外瞥见放置在上边的一提药包,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是先前沈鸢特意带给他的那几幅药,说是治疗外伤所用,还说要帮他换药,后又改口说不对症,叫他不用为好。
想起那时候的沈鸢,也算是无所不用其及,无用是无用,不过却是她曾经的一片心意,久未触碰,药包外的桑皮纸上甚至已覆了一层薄灰。伤势已好,这药他虽没有用,却也一直没扔。
卫驰走过,拿起架上药包,拍了拍上头的积灰,桑皮纸上原被灰沉遮挡着的字迹渐渐清晰,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小字——
玉康堂。
眼色忽然一沉,是和白鹤镇上那件药铺如出一辙的店铺名字。
这药是沈鸢先前所给,如此说来,早在前往白鹤镇之前,她便去过这家名为“玉康堂”的药铺,却只字未对他提过。
眉峰逐渐下压,眼底划过锋锐之色,想起段奚先前所言,那间药铺名为玉康堂,除了白鹤镇外,上京城、京郊其他几镇、甚至江南一带,都有他们的药铺。
他早觉此药铺有问题,脑中回想起和沈鸢一起在白鹤镇时的种种,药铺后院豢养的信鸽,伙计心思深沉的闪烁其词,还有便是那药铺伙计先是缄口不言,但沈鸢第二次独自一人去而复返后,便带回了可用消息。
前面这些,或许还能说是巧合,又或说是她虽和药铺之间有着某种联系,但并因此耽误什么,相反却还有所助益。
但那日她忽然出现在迦叶寺时的古怪,还有后来,比对官银数目时,她脱口而出的“数目不对”,一桩桩一件件,单独看时,似都有合理的解释,但此时再次串联在一起,特别是看着眼前药包上沾了灰沉的“玉康堂”三字。
先前所有的看似古怪之事,在这一刻便都说得通了。
眼前药包,是沈鸢一早就拿给他的,只能是她和玉康堂之间早有联系,但她却从未对他提及过半个字。
白鹤镇的伙计对她言听计从,这些便都算了,他可以假装没发生过。
但在迦叶寺时,她脱口而出的那句“数目不对”,就不仅仅是隐瞒实情那么简单了。
想起那日段奚所言的账簿线索。
“眼下只知那部分账簿在上京城中,那人姓王,但具体在何人之手,还需些时日追查。”
“上回人是属下亲自跟的,跟到西市闹市,人多的地方,转眼便不见了。”
西市闹市,若他没有记错,西市街尾便有一家药铺,上回他从西市经过,正巧看到沈鸢在首饰铺内和叶婉怡拉扯的那回,街尾便是一间药铺,铺名已记不清楚,但可以确定,里边有个“玉”字。
思绪一下被拉回到那日,当时沈鸢一直遮遮掩掩,似有所顾忌,还对叶婉怡一再退让,似乎是在护着什么东西。
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将这些事情一一串联起来,卫驰心中逐渐有了一个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