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假思索道,“穷兵黩武,专权误国。”
萧暥使了个花招,专挑空泛的讲,不到实处,像什么京城流血夜,迫害皇后皇子之类的事,就巧妙地避过了,心道,不是他做的,他不认。
谢映之微挑了下眉,似乎有些失望,道,“你这么想的?”
萧暥:……啊?这还不行,还要他交待什么罪行?
火烧西京?弑杀桓帝?我还没做呢。
谢映之道,“我以为公子诗才卓绝,应该有深辟的见解,公子可知卫夫子是如何评价的?”
“他怎么说?”萧暥心虚道。
“卫夫子言,将军是社稷之砥柱,中原之屏障。”
萧暥顿时一愕。
他原以为,这帮子名士都是何琰这风格,将他狠批一通,有的没的屎盆子全往他头上扣,以博痛斥奸臣之名誉。
更何况卫宛久在宫廷,效命御前,不骂他已经是够客气了,评价居然……那么高!
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卫宛了,那你雅集上变着方儿为难我,知道我憋不出几个字还要逼着我做诗到底为什么?
“萧公子的诗让人印象深刻。”谢映之走到窗前,窗外是除夕夜的人间烟火,“至今尤记一句,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他回过头,眸光沉静如水,“将军铁血不畏生死,我辈亦是如此。”
萧暥愕然,那是风轻云淡超然物外的谢先生?
他怎么也没法将这谪仙中人的谢映之和他这种沙场几来回的老兵油子放一块儿啊。
谁知谢映之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心中大骇。
谢映之道,“如今乱世汹汹,虎狼环伺,苍生流离,若将军有志扶危救乱,还天下以海清河晏,我玄门愿为驱使,全力以赴,死不旋踵。”
萧暥震愕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谢映之早就知道了他是谁。
他一身白衣胜雪,站在那里如琼林玉树,赏心悦目,却淡淡说出死不旋踵的话来。
萧暥知道,谢映之是在跟他交底了。
萧暥曾经以为自己就是孤家寡人的命,乱世里一身沉疴,虎狼环伺不得喘息,说不定哪一天支撑不住,不是病死就是累死,亦或战死。
可现在,那人却用静若琉璃的眼眸告诉他:从此以后,整个玄门愿为你效力,今日之诺,死不旋踵,你不用再一个人苦苦支撑这偌大的家国,沉重的河山。
萧暥心头一热,就想告知他自己的身份,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就在这时,窗外悠悠荡荡飞来了一盏纸灯笼。
那灯只有巴掌大小,谢映之轻轻把它摘下。
萧暥看的新奇,这是什么?玄门专属通讯工具?
所以,谢映之选择河边的雅间并不是为了整狗仔队,而是为了方便接收消息?
他这念头还没有转过,谢映之道,“公子,我们该启程去撷芳阁。”
今夜的一场大戏,这大梁城里的魑魅魍魉都要出来了罢。
夜宴
魏瑄之所以先选安康里的附近的灯塔,是因为这里道路纵横,房屋错落,便于埋伏,易守难攻。
陈英遴选了四十人,都穿轻甲,配单刀,清一色的步兵。
魏瑄道:“安康里道路狭窄,除夕街上人多,马也跑步起来,且骑兵出动,容易引起百姓慌乱,此事,只要精锐步兵四十人。”
陈英没想到这小殿下对军中的规定如此清楚。
军中有规定,调动骑兵十人以上就需要将军府的调令,萧暥休沐期间,则由副将云越全权处理。
“是不是要将此间情况立即报于云副将?”
魏瑄点头,此刻云越手中有锐士营,虽然被刘武带走了大部分,余下人数不多,但都是骑兵,且一名锐士抵得上十个京兆尹的府兵,如果事情不顺利,这就是强劲的后援。
到达安康里街坊的时候,正是天色渐暗,尚未燃灯时分,街上的人稀稀拉拉,百姓们都回家准备吃年夜饭了,两旁的民居里坊升起袅袅烟火。道路倒是畅通了不少。
魏瑄毕竟年纪小,所以由陈英带队,两人精选了四十名轻甲武士,直扑灯塔。
灯塔分为塔楼的围院,一围为二十名兵士,并带一楼吏值守灯塔。
楼吏胡安是个四十多岁面相不善的人,一看就很难说话。
陈英忽然出现让胡安隆起了眉,再一看陈英带来了四十名披甲执锐的武士,他脸色黑如锅底,“陈司长,这个时候清察司不在街上值守巡逻,怎么得闲来我这里?”
陈英是个粗人,直道,“我要上灯楼查看。”
“灯楼为我大雍的新年祈求福祉,神圣之地,且陛下的燃灯令也下了,此刻灯楼里正在准备点火仪式,你这带兵进去,坏了陛下的福祉,怕不妥吧。”
“我有要事,莫拦。”陈英哪有工夫跟他掰扯,推开他就往里走。
胡安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一挥手,一队军士从院墙两翼抄出,挡在了灯楼前,清察司的武士反应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