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斜睨了萧暥一眼。
方澈紧握着萧暥的手,“我不走。”
“澈儿!”方宁刚要眉毛竖起,
就在这时,门外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方家的人,我来管。”
“太奶奶!”方澈惊诧回头道。
萧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一白发苍苍的慈祥老夫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魏西陵立即上前搀扶着老夫人的手臂,“太奶奶。”
老夫人道,“西陵,我方家出了不肖子孙,让你为难了。”
方宁神色陡然一紧,立马跪下,心虚道,“太奶奶,我……我没做错什么啊?”
“老身我刚才在外面都听到了,我眼睛虽然看不清了,耳朵却好使得很。”
方宁闻言肩膀一颤,顿时面色僵硬。
老夫人道,“家有家规,方氏祖训,子孙中有不肖者,罚配慎德堂,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百炼才能成钢。”
这慎德堂是供奉方家历代祖宗的祠堂,慎德堂内不许喧哗,不许交头接耳,不许沾荤腥,不许大笑,不许发怒,不许贪图享受,具体为夏天不许纳凉,冬日不许生火,早起晚课,过午不食,勤勉劳动,背诵祖训……最可怕的是,背不出来,就别想出来!
简而言之,日子就像苦行僧一样。
萧暥颇为同情地看了看方宁,光是过午不食这一条,他就做不到,他嗑起小松子来跟养了耗子似得。
他在心底默默比较一下,实在想不出魏燮和方宁这哥两,哪个更惨一点……
这时就听到老夫人道,“阿暥呢?阿暥在哪里?”
老太太眼睛不好,屋子又聚了太多人。
萧暥一愣,他只在梦里模模糊糊见到过这老夫人一次,原主的记忆本来就很混乱,都是支离破碎的片段。
萧暥短暂地懵了下,立即学着魏西陵道,“太……太奶奶。”
“阿暥?”老夫人顿时眼眶微微一红,颤巍巍地在魏西陵搀扶下,在坐榻上坐下,双手反复地摩挲着萧暥的面孔,声音带着哽咽,“真的是阿暥,阿暥啊,总算是回来了……”
萧暥虽然不认识这老夫人,但此情景心中也不由得鼻间隐隐一酸。
老夫人握着他的手,缓缓转过身,对众人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老了,还能看见他几回?你们谁再敢说阿暥不好,不让他回来,老身我跟他拼命。”
闻言方宁和魏燮面面相觑,脸色灰白。
老夫人道:“阿暥你来,想到回永安就回来,我看他们谁敢从中作梗。”
然后她又拉过魏西陵的手,“西陵,你可要护着阿暥,他这些年受委屈了。”
萧暥闻言蓦然一怔,忽然间就觉得这些年来的孤独和飘零都有了着落和去处。
他甚至有些恍惚,为什么他竟会对原主经历过的事情如此地感同身受。
果然是因为一回到江州,那些支离破碎的回忆都像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了吗?
但是为什么,最关键的一段,他怎么害了魏淙中伏的?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中午他和魏西陵陪老夫人吃了团圆饭,也是补上了昨晚的中秋宴。
萧暥身体不适,早上急火攻心发过一次病,被他强压下去了,席间为了哄老太太开心勉强吃了些。
等到众人散去,萧暥拽过魏西陵,低声道,“西陵,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魏西陵见他容色苍白,眉心微蹙,“何事?”
萧暥深吸一口气,打算着被魏西陵揍了,硬着头皮把嘉宁公主追着阿迦罗前往北狄的事情说了。
“是我没有照顾好嘉宁,让她走丢了,我让程牧带人跟去了北狄保护她,但是嘉宁现在还回不来。阿迦罗很有可能想拿她作为筹码。”
“阿迦罗。”魏西陵剑眉一敛,瞳孔微微一缩,“就是上次那个蛮人?”
萧暥点头,又道,“西陵,我要去北狄,把嘉宁带回来。”
“北狄王庭远在漠北,要穿过凉州地界,曹满如何会让你带兵过凉州?”
“我不带兵。”萧暥道,“我只挑选几名精锐扮作商贩,随我潜入北狄……”
他快速道,一边心念电转地盘算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北狄王庭带走嘉宁。
魏西陵斩钉截铁道,“不行。”
“为何?”萧暥一诧。
“阿迦罗绝非善类。一旦失手,你无异于自投罗网,身陷敌营。”
“西陵,我在襄州跟他交过几回手,他那点套路我拿捏得住,但他却不知我的路数,我有把握……唔……”
他忽然脸色清惨,急忙抬手按住胸口,一阵心悸间喉中隐约翻腾起熟悉的甜腥味。
糟糕,怎么这个时候。
他急忙背转身,踉跄出几步,忍了大半天的一口鲜血终于从嘴角涌出。
他胡乱抹了一把,就魏西陵从背后稳稳抱住了,“快,叫大夫!”
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