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这不祥的红光让萧暥暗暗心惊。
紧接着他看到廊道尽头的石门下,黑雾涌出。
萧暥眉头一蹙,“你们原地待命。”
这些士兵体力已到极限,又没有玄门指环保护,前路凶险,他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一个人去闯。
黑雾弥漫的大殿里,车犁尖利地失声叫道,
“你要做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魏瑄走下了祭坛,站在了祭坛的中央,祭坛里鲜血浸透了他袍服的下摆。
刚才冲霄而起的黑雾,此刻竟像瀑布一样飞流直下,回落到池中,并翻涌着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
庭院中,黑雾倏然散去,月光再次照向大地。
躁动的尸群安静下来。
狍子一刀劈开一头尸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刀,“怎么回事儿,这些东西突然蔫了?”
神殿里,苍青急道,“魏瑄,你没有谢先生那么深厚的修为,你把这些怨恨煞气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你没有能力化解的,你会被吞噬的!”
魏瑄没有工夫理会他,他正全神贯注地将所有的暴戾和煞气都引导到自己身上。就像当年蚀火撷芳阁那晚,谢映之所做的那样,将所有的黑雾吸引到自己身上。
苍青的声音都要急哭出来了,“魏瑄,这些人都是战场上的亡魂,戾气深重。你不是谢先生,没法安抚它们,也无法化解它们心中的仇怨。你承受不住那么多亡灵的攻击,你会被它们的怨愤和暴戾反噬,它们会撕裂你的心魄,蚕食你的神智和身体。你会万劫不复!”
魏瑄已经感觉到了,那股暴戾、憎恶、怨毒、悲伤形成冲天的怨气正透骨而来,就像无数支剧毒的箭射中了他的心脏,像无数根锋利的透骨钉穿透了他的骨骼关节。
到目前为止所有人生中所经历的悲惨忽然一股脑涌了上来,和那些亡灵们痛苦的秘密交织在一起,相互撕扯,分不清彼此。
离乱,战火,杀戮,死亡,阴谋,野心,血腥的征服,残酷的掠夺,以及那寒狱里一盏枯灯下,血迹斑驳的囚衣。
他微弓起身,清寒料峭的身形似乎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重压。修长的手指痛苦地掐进发丝中,将发根扯地生疼,维持那一线神智的清明。
车犁阴森森地笑了,“小子,尝到苦头了吧?你当你是谁?今天就算是谢玄首亲自来,都未必能化解这些战魂的怨愤,你会被万鬼分食而死。”
魏瑄垂着头,长发流墨般遮住了俊秀的脸容,只露出苍白的下颌,月光下,显得清寒尖削。
车犁不无惋惜劝道,“你还年轻,死在这里面不值当。现在放弃还来得及,我可以让人拉你一把。”
风吹起他的发丝拂过嘴角,抿成水色一线的唇忽然动了下,挽起一道刺目的冷笑。
“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他清澈的声音仿佛幽暗的冰湖泛起的涟漪。
“你不怕死吗?”车犁逼近一步,手按在刀柄上。
魏瑄浑不在意地在右肩轻轻一扯,衣衫倏然偏落,露出被石斑侵蚀的灰白肌肤。
车犁见状猛然后退,惊恐道,“石人斑!”
染上石人斑,生不如死,无论是玄法还是秘术都无从医治。这小子本来就已无所谓生死了。
魏瑄抬起头,凌乱的发丝间,漆黑眼睛如沉香幽檀,深不见底,仿佛将此间所有的黑雾都吸入了眼底,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车犁见状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神色骤变,转头大喝道,“杀了他!还愣着做什么!”
“把他也变成祭品扔到祭坛里去!”
乌戈和其他几个首领锵然拔出了刀,相互对了一眼,却没有人敢走近那黑雾喷涌的血池。
车犁厉声道:“弓箭!快放箭!”
顿时数十名卫兵涌入神殿,弓弦震响,无数支箭如骤雨般向魏瑄飞去。
魏瑄一动不动,周身的黑雾忽然腾起,密集的羽箭顿时被黑雾席卷而入。
接着他似乎随手轻轻一挥,那黑雾竟然像一条鳞甲森森的黑色巨龙腾空而起,在大殿内呼啸而过,卷起一阵狂澜般的箭雨。
那些刚才被黑雾吸纳的羽箭全都反弹疾射出去,一时间大殿里箭如雨下,惊叫惨嚎连绵不断。
车犁一个闪身仓皇避在了王座后面。
他惊魂未定地大口地喘着气,紧跟着一股彻骨的阴寒牢牢笼罩了他。
他想逃跑,可全身就像被巨蟒缠绕住般丝毫动弹不得。
魏瑄缓步从祭坛里走出来,周身黑雾袅绕,凌乱的发丝间若隐若现眉心一点暗红的焰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此刻衣衫斜落,半掩着清透的锁骨,乌黑的发丝荡在肩头,光润的肩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两点殷红的血迹,显得诡艳又阴森。
他也不去管那滑落的衣衫,浑然不羁似古老的神祗。凶险的黑雾竟然如同奴仆般顺服地匍匐在他脚下。
“你……你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