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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她回到客房,走到客舍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泠泠琴声,曲调悠远,曲意高旷,时而浩荡若大江入海,时而绵绵似春风化雨。
她悄然走进去,无声无息掩上门。
案头烛火盈盈,照着一盏茶,一炉香,一架琴。
琴声悠然而止。
谢映之抬头,微笑道:“多年未抚琴,技艺生疏,师姐见笑。”
那女子淡然地取下遮面的纱巾,烛火下,那是一副皎若清霜,香含秋露般秀丽的容颜,绰约飘逸,恍若姑射仙子。
清光洒落,她和谢映之隔着琴案相视,一个如空谷幽兰,一个似濯水青莲,气质怡然相近,这一坐一立间,恰好似一双璧人。
输赢
那女子名齐璎,字意初,齐氏是江州魏、方、谢、齐四大世家之一。
齐意初虽非玄清子的嫡传弟子,但自及笄之年就入了玄门。齐意初温和恬淡,清静出尘。在同一辈的玄门弟子中,就数她和谢映之心气相近,性情相合。最能了解彼此。
当年,齐意初学琴,谢映之就习箫,早春梨花胜雪时,镜泉湖边琴箫相和,形影相随,曾是玄门之美谈。
在玄门,心念相通、意气相投者,可结侣同修。但两人皆是潇洒无束、流水行云的个性。相知即可,不求缘深。后来谢映之成了玄首,不久,兰台之变,烽火燎原。
这些年齐意初隐居于漓雨水榭,潜心栽培花木草药。前阵子,她刚为魏燮查看了面额的创伤。但东方冉剥去了他部分的面皮,一时没有修复之法。她写信问于谢映之,谢映之请她来潜龙局一会。
“潜龙局中有不少奇门偏法,开局之后,师姐可以留心。”谢映之说着目光落到齐意初的裙摆,好奇地微微扬眉。
向来纤尘不染的裙裾上沾染着几点明显的飞溅酒痕。
“方才我遇到了一人,丰采神秀,不料却是此局中的彩胜。”
谢映之眼中含笑,明知故问,“他怎么了?”
“容绪先生邀他共席,宴间也许举止失当,他掀了桌案,酒水泼洒出来了。我刚好经过,不慎溅到了。”
谢映之轻咳了声,探手去取茶杯。
齐意初见他忍着笑,不由正色道,“映之,你如此做,不觉得过份?”
“师姐放心,彦昭下手有轻重。不会真伤到容绪先生。”他说着抿了口茶,很有把握道,
齐意初摇首,“你知我不是说容绪先生,容绪此人行为放浪,轻佻冶荡,即使受些教训,也不足为奇,我说的是你主公萧将军。你为何将他设计为彩胜?我看他尚不知晓。”
谢映之坦白道:“容绪先生此番带的彩胜为一架美人屏风,在来的路上遗失了,所以我才……”
“休说是一道屏风,即使让整部马车都遗失了,你也办得到罢。”
谢映之叹道:“师姐真知我也。”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施了点手段,让运载屏风的马车迷了路,驱车回大梁去了。”
“为何?”
“这屏风价值千金,主公正缺军费。我替他省钱。”
齐意初秀眉轻蹙,“说实话。”
谢映之似无奈,站起身,手指闲拨着琴弦,“师姐可听说,此间的彩胜一入局,就会被金先生品评等级。”
潜龙局的彩胜根据金先生的评级,金镶玉牌,白玉牌,青玉牌。
“其中金玉牌还分为上中下三品,上品为两件,中品五件,下品八件,分别对应局中的筹子。筹子因是玉制,所以也称为玉子。金玉上品兑换为两千玉子,每降一级,则减五百玉子。所以主公品评为金玉上品,值两千玉子。”
齐意初评道:“你倒是把主公卖得明明白白。”
谢映之继续道:“其他珍宝的定价我也做了调查,白玉上品,为五百玉子,局□□有十件,中品三百玉子,二十件,下品一百玉子,五十件。至于青玉牌的我就不说了,入局最低一百玉子,所以执青玉牌者,至少要携带多件宝器,才能凑够入局的玉子数。我还查了,此番北宫世子所带的珍宝五件,品评下来,金玉中品、下品各两件,还有白玉上中品各几件,几番相加,他手中就有近三千玉子,豫州虞珩,核算下来,也有两千玉子。”
“你倒是很懂博局。”齐意初道。
“有备无患。”谢映之闲闲指出:“容绪先生的美人屏风,若评级约莫是白玉中品,也就三百玉子。”
“不够你赌。”齐意初明白了:“你想博大的。”
谢映之道:“不是我要赌大的,是我看中之物必须博大的。”
齐意初好奇道:“何物?”
谢映之:“千叶冰蓝。”
齐意初诧道:“伯恭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谢映之道:“两年里,伯恭翻山越岭,终于找到了一株。但恐怕仍旧难以治愈主公。”
他说到这里,长眉微微蹙起,前世他不惜用非常之法,但最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