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不让他出门,他就趁着送晚餐的机会,跟这里的驿卒混熟了,还探听到桑野郡盛产桑果,桑果酿的酒酸甜可口,萧暥于是馋得紧。
谢映之淡淡掠了他一眼:“主公身体尚未痊愈,不可饮酒。”
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萧暥眨巴着眼睛,“谢先生……”
他兜里没钱:“先生。”
可怜兮兮:“映之……”
谢映之轻抚了下唇角,“只能小饮一盏,今夜我还有事要与主公相商。”
萧暥立即打起精神,倒不是因为有酒吃,而是那件事,大事。
在来的马车上,他就问过谢映之,对于他们新修改的北伐方案的看法。
备战两年压缩为一年,战胜北宫达后,立即远征漠北的赫连因,决不能让赫连因有机会做大。
谢映之见他眼梢细挑,眸光清利,病还没好就一副想要大干一场的样子,颇为忍俊不禁,便有意不紧不慢道:“备战一年虽显仓促,但并非不可,主公认为其中最紧要是什么?”
萧暥不假思索:“北宫达实力雄厚,我备战也当是增强实力,屯粮、训练兵马,还有赚钱。”
谢映之淡然搁下茶盏,“这些事要做,但并非最为紧要。”
萧暥不懂了,既然是备战,增兵、赚钱、屯粮还不算紧要,那什么重要?
“备战之根本不在于军中,而在朝中。”谢映之说罢轻若无物地一瞥,却让萧暥心中一凛。
他立即想到了件事。
西征之时,他大军在外,雍州的朝廷可没消停过,从文昌阁策论,煽动士林发难,到秋狩时暗算秦羽出事,前前后后一系列的动作,可谓是暗潮汹涌,最后差点给他来了个兵变夺城。
谢映之语调清缓:“北宫氏世代居于幽燕之地,士族尽皆归附,根基稳固,北宫达若大军在外,可放手和主公一战,全无后顾之忧,但主公若大军在外,大梁能保证不会再来一次夺城之变?”
这话字字通透明晰,一针见血。萧暥被说到痛处,连杯中的果酒也泛起一层苦涩。
大梁从来就不是太平的地方。除了阴阳怪气的影帝桓帝,心怀叵测的隔壁老王家,还有朝堂上以杨太宰柳尚书为首的一群旧官僚。
如果他北伐大军在外,大梁这些牛鬼蛇神趁机在他背后捣鬼。到时前有强敌,后院起火,这才是最危险的。
朝堂上不见刀光血影的波诡云谲,往往比战场狼烟烽火更为致命,也是萧暥最不擅长应付的。
萧暥虚心求教:“先生认为,我该如何在一年内稳定朝局?”
谢映之道:“主公可知北宫达为何能稳定后方?”
萧暥道:“北宫达世袭贵胄,三代公卿,幽燕之士族尽皆归附。”
唇间的果酒呷到一点酸味,这种先天优势是他没法比的。
他看过史书,大雍朝有点像东晋那会儿,九州遍布各门阀士族。这些家族经过累世积蓄,掌握着大量土地人口,不仅势力根深蒂固,而且家族中代代有人在朝中居高位,门生故吏遍于天下。想要政权稳定,就要得到世族的支持。
当年原主为何会败,就是因为虽得军权,却不得士族支持,乱世中,军权可以一时弹压一切,但终非长久。
谢映之道:“九州士林最为看重者,唯家世与名望,北宫达出身世家,颇具声望,才有幽燕之世族的鼎力支持,得以雄踞东北。”
萧暥反观自己,一只被捡回来的野狐狸,出身不详,靠着军武之力和敏捷的手段占了雍州。至于名望更不用提了。朝中除了江浔颜翊等科举晋身的寒门仕子,恐怕没人支持他。
江浔等新锐仕子毕竟人数少,在朝中没有根基,而杨覆这些旧世族,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双方实力完全不对等。
而他自己的势力都在军中,怎么样才能把爪子伸向朝野?
谢映之见他敛着长睫,若有所失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杯盏,显得茕茕可怜,不想再逗他了。遂斟上半杯果酒递给他,道:“我向主公举荐一人。他若出山,雍州世族一半尽归主公。”
永安府
屋檐下的雨连成了线。这样的雨夜阴湿潮冷,泥泞胶着,像残冬一个漫长的梦魇,遍布斑驳的血迹和蚀骨的铁锈味,从记忆深处的缝隙里破土而出。
孟秩讨厌这样的天气,更何况他永安府令的任期就要在这种阴郁的节气里结束。
前夜之事,魏西陵严令任何人不得走漏萧暥在江州的消息,违令者斩,并将孟秩带去长堤的二十多名府兵全部调往楚州剿匪。
孟秩不服,他不明白魏西陵为何如此偏袒萧暥这白眼狼?即便是为了家国大防,共抗蛮夷,萧暥也不值得信任。更何况身为人子,老将军的仇他这就忘了?
他想到这里,胸口像堵着一块顽石,心闷气结,郁愤难平。
就在这时,属下来报,府外有一位大夫求见,并且一口断定他有病,特来替他诊治。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孟秩腾得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