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道:“但人犯也只有六百余人,劳工还是不足啊。”
萧暥目光清亮,“这好办,最近趁着阖城大索,把城中的地痞泼皮也跟着查一查。”
他这是要乘机抓劳力。把大梁城里的地痞无赖凑一凑,也够个加强连了。反正这些人力气没地方花,都给他铸城去!
“这些人平时鱼肉乡里、欺压百姓,正好让他们去铸城!”宋敞击掌道。
萧暥颇为会意地隔空朝他眨了眨眼,天然挑起的眼梢露出一丝小狐狸般的狡黠。
宋敞心头忽然像被一只不安分的爪子又酥又痒地挠了一下,他呼吸一窒,立即移开目光,正色道:“如此半余劳工就有了,可以先开工,余下的就像柳尚书说的,等农忙结束再慢慢征集。”
萧暥见他友善的示好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可见宋司丞虽然认可了他的意见,却不稀得看他一眼。萧暥心中叹气,到底这些名士不比军中老铁,终究是看不上他的,更不愿意与他为伍。
他又蔫头耷脑地缩了回去,只觉得腰背更酸痛了,大殿上冷风吹得他手脚冰凉,连肚子都开始饿了,唔,快到中午了吧?没想到上朝比打仗还耗体力。
结果征兵之事讨论了小半个时辰没有定论,这筑城之事三言两语就定了下来。
退朝后,萧暥径直出殿,反正朝中官员们人人对他如避蛇蝎,他也不为难为别人。
已是正午,早春的阳光照着含元殿前的玉阶,众臣们一边议论纷纷,一边慢慢步下台阶,唯独萧暥无人同行。
萧暥脚下生风,早已经穿过含元殿前的广场,跨过光武门,紫色的袍服在风中猎猎飞扬,赶着去食堂能不快嘛!
宋敞遥望着那背影,洒脱又孤独。
“则远,在看什么?”闻正凝眉道。
“没什么。”宋敞立即收回目光,延手道:“闻兄,请。”
闻正点了下头,走向光武门,薄寒的阳光将几簇枯枝投在空寥的宫墙上。
午后,朱璧居。
彩漆戗金玄鸟盘中盛放着各色华美的布料,这是今春江南运抵的最新的绉绢锦缎。自从广原岭匪患平定,南北财货通衢,往来不绝。
春衫的图稿已完成,进入选料的阶段。
容绪讲究地拈起面料的一角赏看色泽。
杨覆道:“今日早朝,中书台提出征兵十万被我等驳回,真是痛快,看来云大名士说的话,也不见得都是金科玉律,不容辩驳。”
容绪漫不经心泼了瓢冷水:“杨太宰言重了,征兵只是暂时搁置,谈何驳回?”
“搁置才是妙处。”柳尚书啜了口茶,慢条斯理道:“云先生德高望重,今日初次上朝,所提之倡议就被我等就驳回,必会触怒士林和那帮清流,攻诘我尚书台欺人太甚,而如今这以搁置,妙就妙在没有结果、不了了之,这一搁下就是几个月,几年,大家都心照不宣。”
容绪道:“但我听说,搁置征兵是萧暥的主张。诸位不怕其中有诈?”
“他常年都在打仗,不谙朝政,他若能诈我等,老夫倒要对他刮目相看了。”柳尚书不以为然。
杨覆道,“大殿里冷,双方为征兵争执不下,萧暥坐不住了,我看他病恹恹的,急着下朝,故而提议搁置征兵,真是全无大局观……”
没等他说完,容绪立即招来管事,“去,准备些滋补药品。还有这些江南新到的锦缎,给将军府送去。”
“容绪先生对萧将军真上心啊。”杨覆作态道,一边拢袖去拨弄在琴案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苏苏。
容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别碰我的猫。”
杨覆哂笑道:“如此丑的猫,先生还当个宝物……”
他话没说完忽然尖嚎了一嗓子,仓皇掩住袖子,手臂上三道血爪印。
苏苏虎须炸起,气鼓鼓地从琴案上跳了下来。
容绪叹气道:“告诫过杨太宰不要碰它,这猫听得不别人说它坏话。”
杨太宰眉头狂跳,“这……这杂毛小畜生听得懂人话?”
容绪面露不悦:“此猫名为招财猫,不是什么杂毛畜生。”
他说着吩咐家仆取了一匹柔软的春绸给杨太宰包扎伤口,随口道,“苏苏损坏了杨太宰的衣袍,这箱锦缎赔与杨太宰制作袍服。”
杨覆愕然,大手笔啊!一箱江南的春锦随随便便送人,到底是盛京商会的主人,当真出手阔绰。
“容绪先生太客气了。”杨覆嘴巴都合不拢了,又看了眼苏苏又秃又乱的脑袋,忽然觉得顺眼不少,“当真是招财猫?”
至少给他招来了一箱子价值不菲的春锦。
“此猫招财进宝,我经商之人,当然要当个宝贝了。”容绪说着,又漫不经心道,“不过我这些小生意入不了诸公之眼,暮苍山关城的营造才是大买卖。”
听话听音,他这话一出,座上诸公脸色都不大好。
工事修筑,以往都是尚书台负责,获利甚大,可这一次修筑暮苍山关城那么大的工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