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一扬,目光陡然一冷,“先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映之的手中多了一支洞箫。
清悠的箫声传来,扰乱了奇诡的琴声。
四周疯长的藤蔓顿时变得缓慢起来。楼外疯狂的明华宗信徒也忽然懵了一下。
贺紫湄停下抚琴的手,“谢先生,你这又是何必?邪神即将降临人世,你是阻止不了的。但我还是非常欣赏先生,如果你愿意……”
谢映之淡淡道:“不愿意。”
贺紫湄眉心一蹙:“谢先生,还有不到一刻就是子夜了。无论如何,你们都来不及摧毁花王了。蚀火焚城在即,谢先生这样的谪仙中人,何苦为那些凡夫俗子陪葬,一身修为岂不可惜?”
妖魅
地宫幽暗的长明灯下,萧暥的脸容莹白如冰玉,肌肤微微映透出柔和的光华。衬得眉目黑得深邃,鬓角犹如乌云泼墨般浓密。
魏瑄却隐隐看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是他的眼睛。
萧暥虽然闭着眼睛,但沿着他的眼角到眼尾那行云流水般宛转的线条,萦绕着纤细靡丽的枝蔓,似乎是用朱砂花汁描绘出来的精美面妆。
他的眼睛本就隽妙,眼尾天然微微拉长撩起,这枝蔓恰好从眼梢到额角,一路延伸到他清致的脸颊上。再在他左眼下缠绵回卷,垂落下一朵妍丽的芙蓉花,仿佛落在人心头的一点朱砂。
更何况那浅淡温濡的唇边还点了两颗花钿般的面靥,使得那副容颜瞬间妩媚妖异,雌雄莫辩。
他身上穿着猎场时那袭鸾凤绛红锦袍,珠玉生辉映着绝世容颜。
华丽又深诱,庄凝又邪美,既似妖魅,又若神明。
魏瑄的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萧暥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他为什么会躺在楠木棺里?
沉重的剑使得他握剑的手都酸痛不已,脑子里浑浑噩噩。
就在这一刻,子时终于到了。
刚才在谢映之箫声抑制下的藤蔓又蠢蠢欲动起来,从那些细小的吸盘里慢慢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黑烟。
那烟雾带着奇异的腐郁香气,像燎原的暗火开始细细蔓延开去。
萧暥这边刚收拾了那些石人俑,筋疲力尽之下冷不防猛地吸进一口,只觉得头晕目眩。旁边一个卫士也吸入了黑烟,踉跄了一下瘫软在地。
萧暥一把搀扶起他,“这烟有毒,闭息!”
然后他看向石台,只见魏瑄提着剑正呆愣在棺椁边,脸色骇异凄惶。心知不妙,赶紧疾声喊道,“阿季,你愣着做什么!”
猛然听闻他的声音,魏瑄浑身一震,刹地惊觉,手心里全是冷汗,几乎握不住剑。
“将军,你在哪里?”他绝望地喊道。
就像一个落水的人企图抓住一缕救命的稻草。听到他的一点声音。
可地宫里安安静静,长明灯的光晕之外,一片漆黑,只有白玉石台和棺椁中静静躺着的盛妆美人。
他和周围的一切联系似乎都被切断了。
寂静中,苍青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魏瑄,这是幻觉,花王制造的幻觉,那怪物变的萧将军,比我还像!”
魏瑄顿时浑身一凛,这话如同一个惊雷,激醒了他。
他想起来,这魔花最擅长使用幻觉来控制人,在前几个灯塔时,这魔花就利用过毒蛇的幻觉来引诱他们跳塔自杀。
“子夜已到,再不动手,所有人都得死,萧将军也不能幸免!”苍青急切地叫道。
魏瑄顿时心中凛然。他一咬牙提剑就刺向棺中那人心口。
但就在这时,棺椁中的人睁开了眼睛。
此刻,大厅的墙壁、廊柱、台阶上都已经布满了藤蔓和妖娆的花朵,从藤蔓的根须末端开始渗出丝丝缕缕的黑烟。
贺紫湄微微一笑,“玄首,子夜到了,蚀火燃起,一切都结束了。”
她环顾了一圈藤蔓遍布的大厅,大厅中的宾客都坐在坐席间呆若木鸡,无知无觉,在琴声催眠之后,成为一尊尊泥塑木雕的人偶。
“这些人都已经成了献给邪神的祭品。”贺紫湄道。
无数的藤蔓像蛇一般蜿蜒爬行,释放出黑雾,宾客们如同被粘在蛛网上的昆虫,莫知莫觉中等死。
“这些俗人,生如蝼蚁,死得也糊涂。”贺紫湄冷笑道。
谢映之沉静如水的面容上似有微微的恸容。
贺紫湄见他如此神色,不禁心中一漾。
最动人不过强者落寂之际。
眼前这位年轻的玄门之首,如今纵有千般本事,也只能袖手旁观,什么都阻止不了。让人叹息。
贺紫湄想到这里,旋身而起,像一个沉溺在憧憬中的女孩般又挽住他冰凉的手,仰着头看着他清俊的容颜,宽慰道,“玄首不必心忧,这些贪婪愚蠢怯懦的人活该如此,他们在这里寻欢作乐,也在这里死去,算是死得其所了。”
谢映之微敛眉,琉璃般的清冷的眸色中似有悲悯。
他一身白衣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