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横剑一指,“通通都退下!”
家兵们看了看满脸恐惧和怨愤交替的方宁,又看向萧暥。
萧暥眼梢上挑,如清霜利刃,看得人心胆俱裂。
方澈的眼中已经噙满泪水,“暥哥哥……”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一道清越的声音跃众而出,
“何人在此闹事。”
随即一个英飒的青年分开众人进入屋内,
魏曦扫视众人,严词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西陵哥不在,都要造反了吗?全部退下!”
所有的家兵闻言,不敢怠慢,纷纷插刀入鞘退出屋去。
萧暥神色清冷,轻轻一推,就把魏燮耸在旁边的座椅里,同时收剑入鞘,扔还给方宁。
魏燮一只手受伤流血,立即有医官进来给他包扎。魏燮一边任医官包扎,一边满面颓愤,尤心中不甘地怒视着萧暥。
魏曦目光冷肃地向萧暥,眉头微皱,“你走吧,别再回来。”
萧暥静静看了眼方澈,嘴唇微动,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别给澈儿添麻烦了。
他一转身,往门口走去。
“暥哥哥……”方澈看着他的背影,两行清泪从眼中趟出。
那一边方宁见有了仰仗,在萧暥背后大声道,“萧暥,不管你走到哪里,你犯下的罪行都会日夜鞭挞你,我方家也绝不会放过你,你害死了姑姑,你……”
萧暥脚下一滞,“你说什么?”
他光知道原主这奇葩可能和魏淙的中伏有关,但是方皇后,怎么也是他害死的?
“不是我。”
原主干的,不是他干的,他不背锅!
“兰台之变!”方宁振振有词道,“你还想抵赖吗?”
兰台之变?
萧暥心中忽然一震。
眼前似乎弥漫起冲天的火光,北狄的铁蹄踏破京城。
他脑中忽然像被一道闪电击中了,混沌的记忆生生给撕裂出了一个口子。
弘光初年,乘着幽帝驾崩,桓帝刚刚继位,北狄联合漠北五大部落的蛮族攻入盛京。
王戎战至中午,大败退守东平关,蛮人入城烧杀抢掠,昔日繁华的皇城顿时血流漂杵。
萧暥当时怎么也没想到,他原本是北上投奔秦羽,联络各路英豪打算暗中起事,将把持朝政为所欲为的王家给除掉。
结果兰台之变,北狄入侵,盛京沦陷,他这支本来搞事情的军队,却天意弄人,成了唯一一支勤王安民的军队。
一整天的恶战下来,萧暥率军杀入宫城的时候,已是浴血战袍。
蛮人放火焚烧宫室,所见之处,满目焦土,到处断壁残垣尸骸遍地。烈火把连日的积雪都烧化了。
萧暥一马当先,越过一处断墙。
“将军,那里的宫室快要被火吞了,不能去!”
沉香宫。
这名字好听,其实是冷宫。
幽帝后期迷信方术,方皇后屡屡劝谏,皇帝心烦,又在王贵人的暗中挑唆下,遂废去方皇后的后位,敕令移居沉香宫。
沉香宫年久失修,后殿已经起火,火光映在墙上光顾陆离的影子,嘉宁吓得扑在皇后怀里,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宫门外人影晃动刀光火影,一片混乱,其中还夹杂着听不懂的胡人的话语。
火焰炙烤下,宫室内热得窒息。
皇后等了片刻,听到外面稍稍安静,才谨慎地打开宫门,刚跨出一步,不知道哪里忽然窜出两个满头脏辫的蛮人。
她眼疾手快急关上门,随即就听到砰砰的粗鲁的撞门声,外面传来骂骂咧咧的胡人话语,木门在撞击下剧烈地晃动着。
她赶紧抄起了旁边一根断了的木棍,紧紧握在手中,盯着那摇摇欲坠的宫门。
身后是燃烧的宫室,门外是如狼似虎的胡人,皇后已经做好了死不受辱的打算,可是嘉宁,她才十二岁。
紧接着,门外传来利剑刺入身体的闷声,血雾顿时喷溅在门上。
皇后手握木棍,把嘉宁挡在身后。
门豁然洞开。
室外寒冷的空气灌了进来。
一张满是血污的俊秀的脸跃入眼帘,活像是修罗界里的战魂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