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帝王剑将来由魏瑄献给新君,新帝就会记着他的从龙之功,他的日子也会好过些,当个安乐闲散的王爷没有问题。
谢映之心中微叹:希望晋王日后能懂他这一片苦心。
玄门
初七那天,在萧暥离开江州后,魏瑄也启程去了葭风。
葭风郡离大梁城只有一天路程,半分山水半分田,是个山灵水秀的好地方。
魏瑄满怀愁绪,自没有什么览物之兴,只在马背上遥望了一眼葭风郡巍峨的城墙,便绕过郡城入了山。
洛云山在郡城西南三十里外,山势逶迤如卧龙在野,云深雾绕,是玄门所在。
魏瑄进山的时候已经入夜,山门幽静,纸灯照着残雪,魏瑄跟着守山人拾阶而上。
洛云山起伏绵延,山路蜿蜒,他们时而走在峭壁林立的山坳里,时而走在水流潺潺的溪谷边,时而山间一阵寒雾飘来,峰回路转处,隐现一茅亭,一盏幽幽的风灯照着石桌上的杀势诡谲的残局,虽无人对弈,森然之气席卷而来。
过了半山腰的云门,卫宛座下的玄门大弟子青锋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带他去宿舍。
青锋和他的名字一样,有股清朗刚健之气,魏瑄对他的印象不错。
他跟着青锋穿过一道道门廊庭院。山中清寂,放眼望去,唯见暗沉沉的一片屋舍,只有零星的灯火透出。
魏瑄记得东方冉说过玄门已经凋敝没落的话。当年玄清子交给谢映之的是一个残局。他原本并不取信,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青锋道:“以前玄门弟子众多,宿舍也多,后来人少了,这些屋子就都空下来了。”
魏瑄听说过在孝景帝年间,玄首即帝师,那是玄门的鼎盛时期,光是洛云山上就有弟子三千余名。经历了幽帝朝和兰台之变,山上在册的弟子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宿舍当然就空下来了。
青锋爽朗道:“这里屋舍多得很,你随便挑。”
魏瑄就选了间比较偏僻的屋子,左右都黑灯瞎火,应该没人住。他心事重重,满怀愁绪,有心离群索居,不想和他人接近。
青锋看了眼隔壁黑洞洞的窗户,犹豫了下:“你确定住这里?”
魏瑄点头。心道:大概大师兄会觉得他性格孤僻罢,但他也不想解释。
推门进去,屋子里摆设素朴,一塌一案,一屏一柜,标准的单身宿舍,布置得很舒适。
青锋道:“这里以前两三个人住,现在人少了,比较空,你有什么行李要安置吗?”
魏瑄摇头:“没有了。”
青锋有点意外,以往那些世家子弟入门,带上山的各种书籍琴棋文房四宝等等就一大堆,一间卧室,一间书房还不够他们放。他倒是两袖清风,身无长物,不知是潇洒,还是落拓。
“师弟如何称呼?”
魏瑄道:“我姓季。”
他的身份不便透露,魏是国姓,太引人注目,他当然不能用。姓越不起眼越好。
阿季是先帝给他起的小名,排行第四的意思,可见先帝给他起名甚是随意,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于是他干脆顺水推舟姓季了。至于名,他想起了萧暥在晗泉山庄时用了楚曈这个名字。
幽暗的光影中,他神思一晃,“名思楚。”
“你是楚州人?”果然,青峰问。
这个名字,旁人只以为是思念楚地的意思,不会多想。任何跟那人的联系,他都要彻底地斩断,只能千折百绕地悄悄藏起心事。
魏瑄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滴水不漏,点头道,“大师兄可以叫我阿季。”
青锋想了想,似乎没有哪个世家大族是姓季的,世家大族起名规矩多,单名为贵,配以表字。平民小户则不受约束,单名双名混着用,看来这位季师弟应该是寒门出身。
“这是你的衣裳。”青锋打开一个匣子,里面是整齐叠好的两套衣衫。
玄门弟子有固定的服色。
当年玄门三千弟子的时候,服制式按照入门的年份和修为等级来定。
初入门、修为低的弟子着深色,修为越往上,衣衫的色泽就越浅。这样各人修为进展如何就一目了然,本来是鞭策之意。但后来渐渐生出资质和身份之比,看服识人。
谢映之当了玄首后,就取消了这个等级分明的服衫制度。
大概谢玄首觉得总共就三百名弟子,也没必要再分什么服色了。但是穿得五花八门也不像话,而且个人家境不同,难免暗中在服色布料上攀比。所以统一为两套衣衫,春夏着天青色,秋冬着烟灰色。
魏瑄接过衣衫,尴尬了。
这衣衫的尺寸大概还是西征之后,他刚到江州留的。他这几个月抽条快,居然短了。
但这深夜,一时间也没法去换。
“等着。”青锋大咧咧道,说着敲了敲墙壁,忽然朝着隔壁大声道:“把你衣裳拿来。”
魏瑄一惊,黑灯瞎火鸦雀无声的隔壁,居然有人住?
“不给。”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