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陛下和王氏之猜忌。”他淡淡道:“此番晋王击杀北宫皓,自然会让人联想到乃陛下暗中授意。”
“北宫皓死,北宫达为子复仇兴兵南下,值此流言四起之时,魏将军身为皇室宗亲,北上勤王,护卫京畿,名正言顺。”
他语调清缓,态度从容,似乎一切已了然于胸。
“晋王尚未加冠,此前一度居于公侯府,魏将军作为皇叔,说是其监护者也不为过,值此局势动荡之际,魏将军护送晋王进京,也合情合理。”
萧暥听得心折,但还有个问题。
“阿季在公侯府只住了一个多月,年后就去了玄门。要说是监护人,玄门才是……”
一念至此,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卫夫子?!
他着实怔了一下,“等等,卫夫子不是来抓阿季的?”
萧暥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若卫宛和魏西陵同时进京,那么桓帝和王氏就不会认为魏西陵是为了他萧暥而北上。
萧暥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谢先生真是滴水不漏。
谢映之微笑:小宇,天色不早,该吃饭了。
萧暥的肚子诚实地响应了一声。
“具体事宜回京再说。”他轻道,“我在京城等你。”
倏然间,萧暥感到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魏西陵身边,语调忽有些扑朔迷离,“等你们……”
他微笑:“给你们接风。”
那声音清雅柔和,纵使相隔千里听来,也宛如春风过耳。
沙场百战归来,有人在等着他,为他接风……
萧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他在自己贫乏的词语中搜索了一遍,结果搜肠刮肚只憋出一句:他可真是贤惠啊!
谢映之笑问:那小宇娶吗?
啥……!?
萧暥一摔,脚下踏空。被魏西陵一把搀住。
“阿暥,怎么了?”
萧暥靠在他身上,眼神飘闪:“没事,就是饿得有点虚。”
一边心中暗道:“谢先生!”
谢映之含笑:“小宇,去吃饭罢。云溪渠里有桂鱼,正是肥美之时。”
片刻后,萧暥服了,谢玄首真的可以出一张大雍美食地图,他怎么连这都知道?
云溪渠就在营地边不远,正是年初谢映之下令开凿的。渠水清冽,水中多桂鱼,这个季节正是肥美的时候,军士们逮了不少,便在营间生火烤鱼。
萧暥没想到,他几日前正馋烤鱼,这会儿便吃到了。
萧暥唯有烤鱼最是拿手,还有魏瑄帮他拾掇好鱼肉,配上小葱茴香等佐料,比他当年还要讲究。
入夜,月光照在河面上,流水潺潺。河岸边亮着星星点点的篝火。不知道何处吹起了芦管,和着营中时不时传来的战马嘶鸣,苍凉而悠远。
鱼只吃了一半,魏西陵便感到肩头一沉,某人靠着他睡着了,手里烤鱼的竹签滑落在地。
这一阵萧暥实在太疲惫了。昼夜兼程,辗转安阳、都昌、黄龙城,攻城夺地,这两天来又是相逢、离别、再重逢,他的心境跟着起起落落,身心俱疲,一旦松弛下来,浑身的倦意都涌了上来。
那人的肩膀宽阔,沉稳如山,他还意犹未尽地蹭了蹭。
温热的气息轻缓地拂到魏西陵颈侧,撩起细腻入微的酥痒感,他正襟而坐的身影不禁僵直了下。
然后他默然俯下身,手臂穿过萧暥腋下,轻轻揽腰抱起了他。
“云越,去寝帐,带路。”
河岸边,十里连营,夜深千帐灯。
芦管声悠悠中,魏瑄默然俯身捡起案上的竹签,火光点点落在他幽深的眸底,竹签上还窜着被某人咬了一口的烤鱼。
就在这时,营地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声。
“何事?”他问道。
瞿钢小跑过来道:“回殿下,道上有几个老乡的驴车陷坑里了,我招呼几个兄弟去帮忙。”
魏瑄抬眼望去,发现这不正是傍晚时遇到的南下逃难的一族人吗?
他于是快步走去,只见军士们已经把驴车推了出来。
“老伯,你们怎么回来了?”魏瑄道。
老人看起来有些疲惫,拄杖坐在路边,没有做声。
那青年朗声道:“嗨,魏将军的军队来了,我们还逃个啥,回家种地去!”
他说着就要搀扶老爷子上车,老爷子却迟钝地摆了摆手。然后竟突兀地指了指魏瑄签在手中的鱼,有气无力道:“老夫行路半日,饥渴难耐,可否讨一口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