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众人闻言,跟着齐声道。“陛下英明!”
桓帝:“行罢,朕好像是说过这话……”
魏瑄又道:“陛下日理万机,当然无暇顾及平时对臣弟的只言片语,一时忘了也是正常。”
桓帝顺梯往下爬:“对,是朕一时忘了。”
“但陛下所说,字字句句,臣弟皆谨记在心。”
这话说得中听,桓帝还未来得及假模假式地自谦几句,就听魏瑄紧接着又道:“当年秋狩,皇兄也曾说过,北宫皓倨傲无礼,屡犯天颜,若再不惩处,则皇家天威何在?”
桓帝大惊:“朕何时说过这话?”
魏瑄静静道:“陛下大概也是记不清了,但臣弟都记得。”
桓帝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被套路了!
但既然刚才他亲口承认了,他说过的话,自己会有‘日理万机’记不清之时。那么到底他曾经有没有流露出杀北宫皓的意思,时隔日久,这就说不清了。
君无戏言,皇帝出口即是口谕。
但魏瑄可是‘字字句句,谨记在心’的。
魏西陵和卫宛相视了一眼,明白了。
北宫皓的死事关系甚大,魏瑄不过是个未加冠的皇子,以他的身份担不住。幕后必有主使者。
所以魏瑄今晚当着皇帝,当着殿外的诸位臣工,先陈述北宫达忤逆不臣,轻慢皇室,屠杀士人,谋夺疆土之罪行,然后套了皇帝的话,使桓帝成为这幕后的主使。
如果有皇帝口谕,那么此事就是臣子犯上,君要臣死。
北宫达虽然愤怒,但于法理上有亏在先。他就更没有发兵的理由了。幽燕世族是不会支持他犯上作乱的。
但是这样明摆着坑了皇帝一把,对于这位心胸狭隘的陛下来说,必耿耿于怀。不知道会用怎样阴毒的手段来报复。
果然,桓帝阴恻恻道:“阿季,朕知道你是误杀北宫皓,但他毕竟是北宫达的世子,如今北宫达势大,朕若对你毫无处置,恐怕此事难以平息。”
“陛下,晋王乃玄门弟子,我作为师长,亦有疏于管教之责。”卫宛道。
魏瑄一诧,他没想到卫宛会出面维护他。
卫夫子怕是担心皇帝会来一句‘为平息事端,借你头颅一用’之类的话。看来卫夫子平时追捕他毫不留情,却并不想见他送了命。
桓帝皮笑肉不笑道:“卫夫子多虑了,朕只是碍于局势不得不委屈阿季在掖庭狱待一阵子。”
“掖庭狱是宫廷内狱,朕也方便照顾阿季。”他说得慢条斯理。只要魏瑄进了掖庭狱,想怎么处置还不他一句话。
掖庭狱历来关押的都是宗室皇子,自古皇权之争最为残酷,掖庭狱阴暗的铁监里有着数不清令人胆寒的刑罚。该让魏瑄长长规矩了。
桓帝阴郁地想,面上却和颜悦色:“依大雍律,宗室皇子犯罪,关押掖庭狱,北宫达也没什么话好说。”
他沾沾自喜地看向魏西陵,亲切道:“皇叔以为如何?”
魏西陵身为宗室,又是一方诸侯,无论哪个身份,桓帝都要征求他的意见。
但这个处置于情于法都无懈可击。魏西陵也断挑不出毛病。
魏西陵道:“陛下如此惩处,有宽纵之嫌。”
什么?桓帝着实怔了一下。还嫌轻?
卫宛也愕然看向他。
魏西陵神容冷峻,不像是随口一说。
唯有魏瑄低眉不语,看来皇叔也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
若皇帝不重责于他,北宫达便可以皇室包庇纵容,处置不公为由发兵。此刻,许慈和庞泰还在高唐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打入宫廷内狱,以皇帝阴毒的个性,私刑是免不了,但既是私刑,外界便是不知晓。
魏西陵道:“此事并非陛下之家事,乃是国事。”
桓帝搞不懂了,他几乎要觉得莫非他们叔侄之间有什么隔阂?但魏西陵行事磊落,就算有私怨,也不是携私报复的人。
桓帝不禁问:“皇叔认为该如何处置?”
魏西陵言简意赅:“寒狱。”
他答应过萧暥,护魏瑄周全。
春深夜半,烛火摇曳,光影间,那人修长的手指仿佛沾着花蜜,轻若无物地落到他的唇畔。
萧暥注意到,经过刚才一阵闹腾,谢映之也没能完全幸免,衣领微微松敞开了,一点红豆汤正溅在他线条清致的锁骨边,如一点红尘烟火落了在皑皑冰雪上,在衣领的遮掩下若隐若现着。
萧暥忽然意识到,他也不是无懈可击的。
想到这里,他张开嘴含住了指尖,就像衔住了一点早春盈盈的落花。
谢映之的指甲光润,指尖微凉而细腻,却比花瓣更为剔透。
甜羹顺着修长的手指淌到他唇齿间,甘醇而清淡,他微微眯起眼睛,烛火下那慵懒如雾的眼神带着几分迷离的倦意。
谢映之没亲上过战场,也没有打过猎,不然他就会知道这是野兽捕猎前经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