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陈旧泛黄,一张皱巴巴的,沾染着点点污泥。
的确是她今生见过,亦是在前世梦境中见过、最后被她撕碎的东西。
陆嘉念微微诧异,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拿起,认真地端详起来。
这处宅院不会长住,一应布置较为简洁,除非极为重要的东西,否则不会特意带过来。
未曾想他会如此在意,难不成真有什么含义吗?
陆嘉念想起零碎场景,前世今生,陆景幽似乎都在问她,是否认得这些糖纸。
先前她不甚在意,过一下脑子就否认。
如今细细想来,其中这张印着她生辰的糖纸,是及笄那年赏给宫人的,想必他就是那时得到的。
可是其余的,她顺着思路想破脑袋,还是不得其解,问了他也不肯说。
一张糖纸而已,他得到了又如何呢?
陆嘉念反复将他们放在一起对照,眼前似有似无闪过些许画面,带着莫名的熟悉,又好似很遥远。
她紧蹙眉头,逼着自己将它们抓住回味,却皆是徒劳。
努力了好几回后,反而把自己折腾得头晕眼花,越来越乱了。
陆嘉念不想为难自己,沉重地叹息一声,悄悄把锦盒放回原处。
屋外传来脚步声,听着格外沉重,好似心思沉沉。
陆嘉念很快将糖纸之事抛在一边,按捺不住地打开门,半倚着门框伫立,注视着陆景幽一步步靠近。
将近晌午,暖融融的天光映照在他身上,纤长眼睫在脸庞投下阴翳,眉眼间难掩凝重。
他换了一身鸦青色云纹长衫,不再是平日里朴素模样,袖口金线细致刺目,衬得他一如前世般矜贵孤傲。
只不过外衫之上浸染血色,遮掩着手臂上的伤口。
陆嘉念目光一滞,在他的伤处停留片刻,下意识想要上前关切几句。
但是一想到昨夜种种,心口还憋着一团火气,故作没看见般错开目光,若无其事地进屋,冷淡道:
“京城局势如何了?你没为难母后和皇兄吧?还有崔嬷嬷和柳叶,皇宫那些宫人妃嫔“
陆景幽拧眉望着她,眸光不满地闪烁着,欲言又止地坐在一旁,褪去外袍露出伤口,朝皇姐扬了扬下颌。
然而陆嘉念无动于衷,没看到般转头品茶,道:
“问你话呢。”
陆景幽凑近了些,一本正经学着曾经的模样,纯澈地眨着眼眸,溪水般清澈见底。
奈何皇姐对此视而不见,完全没有理会,甚至挪远了一点。
陆景幽动作凝滞,敛尽轻佻之意,心间顿时闷得难受,连伤口都灼烧般疼起来。
昨夜的枕边人,今日竟是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皇姐把其余所有人都顾虑到了,唯独没有他。
“一切如你所想。”
他沉下脸色,意味深长地挑起眉峰,眸色冷厉道:
“他们皆是可恨之人,我该如何处置,就会如何处置。”
“你敢!”
陆嘉念刹那间拍案而起,震得茶盏颤动,气呼呼地叉腰。
这是她的底线。
今生顾不上自己也就算了,总不能连在乎的人也没护住。
“如何不敢,皇姐既然不信,何必问我?”
陆景幽见她生气,心底反而欢悦不少,煞有其事地迎上目光。
二人僵持不下,气氛陡然间紧张起来。
刚回来的疾风看不下去,小声上前提醒道:
“主上,今日琐事太多,您分明没进京城。”
“多话,下去领罚。”
陆景幽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冷冷赶出了门,躲闪着皇姐的目光。
“好端端的,哄我做什么。”
陆嘉念松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陆景幽,这才主动走上前去,帮他包扎伤口。
“夫君回来了,皇姐不应该先关心吗?”
陆景幽不忿地出声,话语间未免酸涩,听得陆嘉念满脸鄙夷。
他想到什么似的眸光一沉,声音跟着有些颤动,喃喃道:
“万一哪日没有回来,皇姐别担心才好。”
“我说过了,从未有过夫君。”
陆嘉念听他打趣未免窘迫,急着撇清关系,随后才觉得有些不对。
她缓缓敛起笑意凑上前去,不安地问道:
“为何忽然这么说,你要做什么?”
陆景幽笑而不语,眼底闪过几分纠结,终究避重就轻地转移话头,示意她继续上药。
“外面到底如何了,你告诉我吧。”
陆嘉念愈发慌张,想到方才疾风神色也不对,心口一阵发紧。
按照他的性子,昨夜闹翻了天,今日应当冲入皇宫才是。
但他仍然一言不发,急得她放下伤药和纱布,脸色严肃起来。
作者有话说:
陆狗:皇姐不关心我,她心里